佩珩越羞涩,呼吸急促间,胸衣都觉得绷紧了。
周围又没外人,只她和个男子站在此处,她竟仿佛被人置身于火海之中烤着。
她其实也曾和霍行远有过誓言,只是那个时候,心中有的只是平静和对将来日子的期望,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脸面烫得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刘凝说着这话,目光下垂,恰好落在她胸口处。却见女孩儿家胸口处的比甲微微鼓起,里面露出紫丁香色缎衣,那缎衣紧紧包裹着,随着她的呼吸而一起一伏,若隐若现。
他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炸裂了般。
当下强逼着自己移开视线,去看旁边的花草,口中却是继续道;“佩珩,你可知,可知我喜欢哪个?又中意哪个做我皇后?”
佩珩其实心里原本打定了主意的,打定了主意今生要嫁他,给他当皇后,还要为他生下嫡长皇子来,还要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当下一个皇上。她要把自家的血脉融入到皇家血脉中,要让萧家和皇家联姻,要为自己家人寻一个稳妥。
她有些话要对这个皇帝说。
她记得她娘说过的,说你要学会把住男人的命脉,你捏住了他的脉,他就任凭你为所欲为,他就听你的话,你想怎么样,他都愿意,你便是骂他,他也觉得你骂得好。
她就是想当一个那样的女人。
可是如今,她现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控制。
她口干舌燥,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身形虚弱,几乎要瘫倒在那里。
她觉得他的目光就像火,在一点点地灼烧着她的所有。
她甚至觉得她自己本身就变成了一团火,烧着她的胸口,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现在她该怎么办?
脑中一片混乱,她努力地回想着昨夜里自己翻来覆去想过的话,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当了皇帝的刘凝忽然伸出手来,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想躲的,下意识想躲开,却又没能躲开。
他紧紧地捏住她的手,哑声道:“当初你给我送了玉佩,我便想着,这辈子,我定不会负你。我想让你当我的皇后,一辈子陪着我,你可愿意?”
她口不能言,唇干舌燥。
他却自顾自地道:“你愿意是不是?若是愿意,我自会和母后提,她老人家其实最喜欢你。我这就去告诉她,告诉她说我马上就要立后,就立你当我皇后!”
皇后……
佩珩终于寻回一点点理智,她拼命咬着唇,咬得下唇几乎刺疼起来。
这点刺疼让她有了一点清醒,并唤回了之前的记忆。
“皇上……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一心想嫁霍行远?”
霍行远?
这个人名,仿若一盆冷水浇下来,刘凝疑惑地望着佩珩,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
“为何?”
他有点害怕,害怕她说出自己并不想听的话。
“因为他曾下誓愿,今生只会娶我一个,永远不会有其他妾室。”
佩珩带着颤音,说出了这些话。
她知道自己是太贪心了,可是她就是想这么贪心。
她亲眼看着皇太后的两个儿子陷入了争端之中,同母尚且如此,若不是同胞所出,又会如何?她怎么也要为自己将来寻点保障。
这话一出,刘凝微微一愣。
实在是他以为,她会说出,她这辈子只爱霍行远一个,其他人她根本看不上,特别是他年长她十二岁,更是看不上。
如今她竟这么说,他很快便明白她话中意思。
意思是,她对他并不是无意,只是忌惮他的身份吗?
刘凝深吸口气,低头望着她,声音不由得放柔:“佩珩,我若说,这些年,我身边虽有一些伺候女子,可是我,可是我——”
这些话,太过难以启齿,不过他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你信吗?”
佩珩微惊,她自是要他说出一些话来,给自己点保障,可是她也并没有去追究他以前的事情的意思啊?为何他忽然说出这个?
她到底是个未嫁的女子,对于一个二十九岁的男子这些年该怎么过日子,她并不知道,是以猛地听到这个,真是羞得都不敢看他了,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
我信不信,我也不知道……没有碰过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早说过,我和我皇兄不同,我自小便想着,定要寻一个自己可心之人,执手一生,白偕老。我是宁缺毋滥的,既不曾喜,便不会去碰一分一毫。”
“我,我信……”
她连忙这么说。
其实依然有些懵懂,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吧……因为他很是诚恳的样子。
“佩珩,你若当我皇后,我自会应承你,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后宫之中,再无别人。”
他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再没什么好担心的,其实求的就是这个,当下松了口气。
谁知道他却忽然又紧握着她的手:“佩珩,那我马上便去禀报了太后……”
“皇上,别——”佩珩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慌,连忙道:“我父亲还在边关征战,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知道母亲必然反对的,父亲在外,若是惹了母亲生气,她也心疼,总该等父亲来了,再做定夺。
刚才刘凝提起这个,也是一时急了,此时听得佩珩这么说,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当下点头:“嗯,就听你的。”
——
这日佩珩和皇上说过话后,匆忙告别,进去寝殿,却是一颗心砰砰乱跳,魂不守舍的,皇太后和母亲说了什么,是再没听心里去的。
及至后面开了寿宴,又有其他几位公主并夫人等都过来为皇太后祝寿,她也是心不在焉。母亲说什么,她便应着什么。
如此,就连萧杏花都起了疑心,约莫明白女儿是有心事。
而佩珩一直到宴席结束回了家,她一个人回到房间,坐在窗前,被那窗外盛夏的一丝热风吹着脸颊,不免呆在那里。
她抬起手摸了摸脸,一时心中有些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脑中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当初他望着自己的样子,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细细地在心地品着,一遍又一遍。
待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静下来,心里渐渐明白,知道自己踏出这一步,是再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了。爹娘定然是不喜欢自己踏入那深宫内苑的,可是自己已经下了决心,从那昔日涵阳王当上帝王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
这一步,便是万千艰难,也必须走下去。
她只是个弱质女流,做不得大嫂可以征战沙场,可是她会嫁给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以后她的子嗣,也许会承继这个天下,这就是她为萧家所能做到的。
只是脑中刚想到了这些,她又想起今日他握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一如以前那般有力,便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萧杏花回来后,是先找了秀梅,和秀梅商议了一番。
秀梅也是意识到了:“我看着佩珩确实有心事的样子,只是我如今和她说话,问起来,她并不说的。”
秀梅也有些感叹,想着女孩儿长大了,许多话竟然也不和自己说了。
萧杏花默了片刻:“罢了,赶明儿我和她聊聊。”
谁曾想,萧杏花这个“好好”和佩珩聊聊还没来得及,当天晚上,便得了消息,知道萧战庭带领的兵马在边关大败北狄军,生擒北狄军十万人之多,并擒获北狄王子。
如此一来,北狄其余人马也溃散而去,分成小部,往北边逃去了。
这个好消息出来,朝中上下自然是尽皆欣喜,而更有一些其他消息传到了镇国侯府中,却是说她两个儿子,并儿媳妇苏梦巧儿,此次都是立了功的。
接下来梦巧儿会先行带着所属红缨军押解着擒获的博野王,北狄王子回燕京城,而萧战庭带领大股人马,先行剿灭瓦解的北狄军,并在北疆一带修建军防,待些时日再行回京。
萧杏花和秀梅听了这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之前担心自家几个出去征战的,不知道担心了多久,这心都要操碎了。总算大事落定,先不说立功不立功的,只说这能平安归来,便让人松了口气。
“可算是一切太平了!”萧杏花这么感叹说。
“嗯,如今我想着,也不指望千云能有什么出息,只要以后人都好好的,我都知足了。”经历了这么一场,秀梅比以前瘦了许多,纤细柔和的她无奈地笑了笑:“人能平安地回来,比什么都好。”
萧杏花何尝不是这么想的:“等他们回来了,咱赶紧给佩珩把婚事定下来,以后让你爹看着能早点告老还乡,咱回大转子村去,过过省心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