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这一瞬间,一个一直存在于君墨脑海中的念头,渐渐坚定了起来。
这楚国河山,他来护着便是,他只希望他的亲人,他的皇姐,他的母后,都能够平安顺遂,尽享荣华。
“我知晓你是顾及我怀有身孕,母后年事渐高,不希望我与母后多增烦忧。只是,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楚国出了什么事,我与母后却置身度外,你让我们以后如何面对楚国百姓,面对自己的良心?”
昭阳以为君墨还心存顾虑,柔了声音低声劝导着。
君墨神情微动,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目光中带了几分妥协:“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不过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这么大肚子的孕妇独自操心这些事情,去将母后请来吧。”
顿了顿,目光又落在了床榻上:“算了,还是莫扰了苏丞相静养,咱们去母后那里吧。”
昭阳应了,嘱咐着怀安和棠梨一同好生照看着苏远之,便同君墨一同去了旁边的屋子。
太后已经歇下了,昭阳便进屋将君墨来了的消息同太后说了,太后这才连忙命人服侍着她穿了衣裳起了身。
昭阳瞧着太后收拾妥当了,才将君墨带进了屋。
君墨将近日生的事情一一同两人说了,两人皆是静默不语。
“我本没有料到苏丞相伤重成这样,还想着我亲自挂帅,带兵出征,以刘平安为副帅,以振奋军心,让苏丞相在城中坐镇,稳住朝中局面。而后写国书,向北燕国、东明国求助。”
“我不同意。”太后蹙着眉头望向君墨:“你又不曾打过仗,如何带兵征战?且你是一国君王,若是你在战场出了事?楚国岂不就此毁了?”
君墨抿着唇沉默着,半晌才沉沉开口道:“若是任由南诏国踏入我楚国土地,肆意凌虐,占我城池,屠我百姓,我这个所谓的帝王,当与不当又有何区别?”
君墨深吸了一口气,复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猛地掀起衣袍,朝着太后跪了下去:“母后,这一次,我必须去。如今的情形,军心涣散,连朝中百官也渐渐起了观望之心。御驾亲征,是现下唯一可以振奋军心的法子。”
君墨朝着太后磕了个头:“请母后恕儿子不孝,儿子今日会将这些事情同母后及皇姐说,也不过是因为方才瞧见苏丞相昏迷不醒。苏丞相且不知何时能够醒来,边关的战事却是耽搁不起,儿子近日便会出远征,请母后暂时回宫主持朝中大局。”
太后闻言,目光定定地落在君墨的背上,紧咬着唇,面色苍白,脚步踉跄地退后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昭阳见状,快步走到太后身旁,伸手扶住了太后。
君墨听不到太后的回应,却只是倔强地跪着,头抵在地上:“儿子这一次若是不去,只怕即使与南诏国这场仗侥幸赢了,儿子也会失了民心,从而再也无法坐稳这江山。儿子求母后,以大局为重。”
太后嗤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胸中的郁气压了下去:“以大局为重?我一介妇人,哪里知道什么以大局为重?我所求不多,不过是儿女平安顺遂罢了,什么大局,与我何干?”
君墨咬了咬唇,声音中带了几分哀求:“母后……”
一时间,屋中气氛有些胶着,无人再开口,只听见太后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响着。
昭阳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又在太后和君墨之间来回扫了一圈,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却听见太后颓唐的声音响了起来。
“罢了罢了,你不过仗着你是我儿子,我见不得你为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