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仪凤门,城下就是滚滚长江,城头上旌旗招展,盔明甲亮,一帮将弁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一位蟒袍玉带身披大红色斗篷的贵人,正是当朝司礼监掌印太监、钦密司提督魏忠贤魏公公
魏忠贤面前摆着一架硕大的单筒千里镜,焦距已经调校过了,正好能看见对岸的情形,魏忠贤微微俯身观看,忽然哑然失笑:“乌合之众也来讨打,真真笑煞咱家了”
众将也乐不可支,对岸的情形他们已经看过了,说乌合之众都是抬举他们,简直是一帮流民,八月酷暑,这些人居然还穿着皮袄,只不过把袖筒子拆掉了而已,一个个蓬头垢面,形容惨不忍睹,兵器也只是弓箭腰刀,唯一值得称道的是马匹较多,几千人丁就有上万匹战马
“查清楚没有,到底是哪路人马?”魏忠贤淡淡地问道
“回公公的话,锦衣卫派番子去对岸探了,这些野人都是蒙古人”一名钦密司官员回道
“蒙古鞑子……哦,想必是察哈尔部的人,他们的大汗是逆贼刘子光的拜把子,此番前来怕是寻仇哦,照时间推断,还是徐增寿掌管河北的时候放进来的,几千人的队伍穿州过府,沿途州县竟然没有通报,真是些废物,回头一定彻查此事”魏忠贤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魏忠贤心里这个开心啊,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现如今京城谣言四起,官场混乱,对朝廷和自己不满的**有人在,如果持续下去怕是有造反的可能,这个时候忽然窜来一股外敌,正好可以转移矛盾,碰巧这伙鞑子人数又少,兵器又弱,长途跋涉之后战斗力严重下降,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活靶子
回到皇宫,魏忠贤急忙向朱由校进言,建议他御驾亲征,朱由校最近被吓到,余悸未消,听说兵临城下哪还敢御驾亲征,但架不住魏忠贤三寸不烂之舌,更挡不住心底那份英雄情结,谁说做皇帝的就不能是大英雄,说到底朱由校身上还是有些朱元璋的血脉的,听说敌人甚寡,己方又有十几万经历过京城平叛,上海讨逆的强军,逐渐被魏忠贤说动,决心效仿先祖御驾亲征,横扫鞑子以壮国威
经过魏忠贤的清洗,京营军中为数不多的有能力的军官也不在了,内阁六部也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整个一个草台班子,根本没有任何的侦察参谋后勤行动,就匆忙决定离开坚城,跨越长江去直击贼寇
京营军队还是冷兵器时代的老做派,讲究盔明甲亮旌旗蔽日,行头漂亮,排场甚大,从上到下都把这次出征当作是狩猎一般,骄兵悍将,趾高气扬,从城楼上望下去倒也煞是威风,可是谁也不去注意,很多当兵的就是扛了一杆空铳,根本连子弹也不屑于带,天热,他们嫌重,再说了,打仗都是大炮在前,哪有机会轮到他们开火啊,说到底就是杀鸡用牛刀,朝廷劳动他们这些军爷出去溜达一圈罢了
长江水师被调了过来,先用大炮朝北岸轰了一阵,把正在砍树制造木筏的鞑子们轰的四散奔逃,然后大军出城登舰,摆渡到对岸去围剿残敌
京营大军出动了五万人,人喊马嘶的热闹非凡,几座靠江的城门和码头人满为患,各营士兵争先登船,乱的不开可交,这还只是没有携带帐篷辎重战马的情况下,倘若真是大军出征,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
京城百姓也被惊动了,无数人站在江边观看,听说北岸来了一伙马贼,皇上和魏公公要御驾亲征,百姓们觉得这事挺新鲜的,都抱着孩子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江上的渔民也停止了打渔,停船靠岸,点上一袋烟看打仗
有人围观,官兵们更加得意洋洋,一船船的官军摆渡过去,在北岸摆开了一字长蛇阵,旌旗蔽日,号炮连天,传令兵举着各色令旗纵马奔驰,好不威风热闹,其中最派头的还是皇帝亲军,这支部队已经完全清除了老红衫军的影响,留下的全是酒囊饭袋银样蜡枪头,别看清一色八尺身高,人高马大,身上铠甲锃明瓦亮,其实那都是漆面纸板仪仗甲胄而已,中看不中用
朱由校明黄色的仪仗就在御林军的簇拥之下,三丈高的大纛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那上面可是货真价实的金线刺绣的五爪金龙,皇帝本人一身金甲捂得密不透风,端坐在战车之上,朱由校这会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这是他第一次出征作战,看着周围几万大军,他终于体会到做马上皇帝的威风,有数万虎贲在旁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