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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达话音刚落,刘长恭、费曜、田闍等诸多将领们立马轰然表着态,就宛若真愿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一般。
嘿,一群鼠辈!
众将倒是嚷嚷得起劲,可在张君武看来,不过都是哄人的鬼话虚言罢了,没旁的,东都洛阳乃是繁华之地,城中就有雄兵十余万,再算上周边各地的驻军,整个洛阳地区能出动的精兵少说也有二十余万,并不在瓦岗军的总兵力之下,更别说隋军都是正规府兵,无论是装备还是单兵素质,又或是战术素养,都远比瓦岗军要强上老大的一截,真要倾巢而出,完全可以在瓦岗军尚未崛起之际便将之打败,又何至于令河南道的局势糜烂至此,倘若东都诸将能争气些,张须陀也就不会冤死在荥阳城外了的,一想到自家老父的惨死,张君武对这帮只会叫嚷的同僚们又哪会有半点的好感可言。
“诸公能有此决心便好,陛下已下平乱之良策,调右御卫大将军薛世雄率幽州精兵三万五千余南下,以为此战之大帅,另调江都通守王世充为副帅,率两万五千江淮劲卒北上,再加上我洛阳诸军,聚兵三十万,以荡平河南、山东之乱匪,段某不才,忝为副帅之一,统洛阳诸军,现有命令如下:刘长恭,本将令尔……费曜,尔之所部……裴仁基,本将令尔率本部兵马……”
段达不会打仗,却很会当官,一番分派下来,还真就似模似样的,被点到名的诸般将领全都出列应诺,并无一人敢有甚异议的。
“张君武。”
一通子点名与命令之后,段达最后才点到了张君武。
“末将在!”
其实用不着段达来下令,张君武已然猜到了自己的任务是甚来着,此无他,概因段达所定的那些战略战术浑然就是他告知萧怀静的那一套,扣除掉诸将们围堵的任务之外,留给他张君武的也就只剩下一条,那便是奇袭金堤关,将瓦岗军的地盘拦腰切断,而这,无疑是件艰巨无比的任务,就算是达成了,军力也必定会大损,无疑就是桩不折不扣的苦差使,相较于各有根基的诸将来说,这等苦活自然只能是齐郡军去干,对此,张君武早有预料,却也并不以为意。
“本将令尔率本部兵马协助裴仁基死守虎牢关,待得薛大将军所部进抵汴州(今之开封),即刻率部轻装上邙山,一路潜向金堤关,一战而下之,固守待援,以利我各路大军会剿瓦岗乱贼,尔可都听清了么,嗯?”
段达往昔曾与张须陀有过旧怨,虽不算是深仇大恨,然则彼此间的不睦却是尽人皆知之事,而今,张须陀虽已壮烈,可段达显然并未释怀,这不,在冲着张君武下命令之际,尽管不曾恶语相向,可语调里却满满皆是森然与不耐之意味。
“回大将军的话,末将身为人臣,战守皆当依朝廷之令行事,纵百死亦不敢辞,只是末将心虽有余,力却恐不足焉,为免贻误战机,还请大将军多加斟酌。”
有着这么桩没人肯去干的苦差使摆在眼前,又岂能不好生讨价还价上一番的,这不,甭管段达的语调有多森然,张君武竟是悍然拒绝了这么道命令。
“嗡……”
殿中诸般人等原本都在等着看张君武的笑话,却不曾想张君武居然敢当众抗命,顿时全都轰然乱议了起来,原本庄严肃穆的殿堂上顿时纷乱得有若菜市场一般。
“大胆,尔竟敢抗命不遵,是嫌段某刀锋不利么,嗯?”
段达根本就没想到张君武的公然抗命,自不免便为之一愣,待得醒过了神来,顿时怒从心起,双眼一瞪,已是声色俱厉地呵斥了一嗓子。
“大将军误会了,末将并非是抗命不遵,而是力不从心,我部自荥阳一战后,屡次与敌苦战,三战三捷,阵斩擒获颇多,然,我部辎重补给已尽,现有之粮秣还是裴将军拨给的,只能用到年关便会告馨,至于兵刃箭矢乃至马匹之补充更是无从谈起,末将虽有心为国尽忠,惜乎无力为之,此一条,还请大将军明鉴则个。”
饶是段达呵斥之言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气,可张君武却是根本不为所动,脸色平静依旧不说,语调都不曾有丝毫的变化,畅畅而谈间,便已将力不从心的理由述说了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