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静虽是个固执无比之人,但却不缺自知之明,他当了大半辈子的御史,要说朝廷律例么,比谁都清楚,弹劾人的话,那是一本一个准,可真要他去负责民政,那可就超出了其能力范围之外了,被张君武这么一将军,登时便傻眼了。
“萧大人明鉴,我军克复洛口仓已有五日了,可论功之事却依旧不见朝廷有所回复,军中怨言已有渐起之苗头,光靠弹压恐不能久,此事还须烦劳萧大人出面催催,某也好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萧怀静如今可是齐郡军与朝廷联系的唯一通道,在自身根基未稳的情况下,张君武自是不愿真跟其闹出生分来,这一见其尴尬得不行,赶忙给其递上了个台阶。
“也罢,此事,老朽就再上本催上一催好了。”
萧怀静正自浑身不自在呢,这一见有了下台的阶梯,也自不愿再多逗留,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就此走了人。
“禀将军,洛阳信使到了。”
刚才将萧怀静打走,连口大气都还来不及喘,就见一名亲卫已是匆匆从外头行了进来,冲着张君武便是一礼,紧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传!”
一听是洛阳又来了信使,张君武的眉头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甚迟疑,挥手间便已下了令。
“诺!”
张君武既是有所吩咐,前来通禀的亲卫自是不敢稍有耽搁,应诺之余,紧着便退出了房去,不多会,便又已陪着名绿袍官员从外头行了进来。
“下官太常寺员外郎苏宁见过张将军。”
此番来使明显比前一回那个憨货要规矩得很,一见到端坐在文案后头的张君武,立马疾步抢上了前去,很是恭谨地便行了个礼。
“苏大人客气了,请坐。”
来使既是态度恭谦,张君武自然不会恶颜相向,摆手间便已是看了座。
“谢将军赐座,下官奉越王殿下之令前来,现有殿下书信一封在此,还请将军过目。”
苏宁恭谦地谢了一声,但却并未落座,而是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信函,双手捧着,向前一递。
“哦?苏大人且请先坐,张某这就拜读殿下之手谕。”
这一听来使代表的是越王杨侗,张君武的眼神里立马便掠过了一丝精芒,不过么,倒也不曾有所迟疑,紧着便起了身,亲自迎上了前去,伸出双手,接过了信函,客气了一句之后,这才撕开了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几张写满了字的纸来。
嘿,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了?有趣!
信并不长,拢共也就千余字罢了,扣除那些虚话以及对张君武的战绩之吹捧之外,说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请张君武尽早到洛阳一行,以定绥靖河南之策,很显然,这就是场鸿门宴,一旦去了,断没啥好果子可吃。
“苏大人,殿下的信,某已拜读过,本该早去洛阳向殿下请安,只是眼下大战方休,三县境内流寇在所每多,加之虎牢关外瓦岗乱贼蠢蠢欲动,张某一时间恐难脱得开身,还请苏大人回去后,代某向殿下告个罪,且容某先绥靖了三县之地,随后便去向殿下请益可成?”
洛阳是迟早要去的,但绝不是现在,至少在三县局势稳定下来前,张君武是哪都不会去的,当然了,这等想法实不足为外人道哉,他能说的也就是那么些委婉的客套虚言罢了。
“这……”
苏宁是打着杨侗的旗号来的没错,可实际上要求张君武去洛阳一行却是议事堂诸留守的一致决断,为的便是要张君武交出洛口仓以及巩县,却不曾想杨侗的面子居然也不好使,当即便令苏宁有些个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了的。
“哟,某都忘了,苏大人远道而来,岂能无酒相待,且就一并畅饮去,今日不醉不休!”
张君武根本就不打算多谈去洛阳之事,也不给苏宁再次进言的机会,笑呵呵地便转开了话题,也不管苏定乐意不乐意,拉着其之胳膊便往外行去,可怜苏宁就一文官而已,那经得起张君武这等热情,愣是被拖得个趔趄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