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胆色,竟敢假传殿下之令,尔这厮就不怕老夫一刀劈下尔之狗头么,嗯?”
随着杜子陵一声应承,原本隔着屈突通等人对峙着的两部将士突然便是一个合拢,瞬息间便将屈突通一行十数人围困了起来,虽不曾刀枪相向,可下克上的姿态却已是表露无遗了的,然则屈突通却并未有丝毫的慌乱,也没去理会杜、魏两部将士的异动,眼神锐利如刀般地死盯着杜如晦,满是不屑意味地便喝问了一句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大将军乃是明白人,何苦拿这等无用之威胁来吓下官,须知关中大战方毕,人心正自思定,若是再起刀兵,将士苦矣,百姓苦矣,大将军乃朝廷重臣,何忍见生灵涂炭哉。”
屈突通一声冷哼里满满皆是肃杀之气,若是换了个人,只怕被这等气势一冲,早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可杜如晦却根本不以为意,镇定自若地笑了笑,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便将了屈突通一军。
“哦?哈哈……好一张利嘴,也罢,老夫这就回京去,看看张君武那小儿究竟意欲何为!”
杜如晦这等有恃无恐的态度一出,屈突通的眼神立马便是一黯,再一看周边两部将士们紧张戒备之模样,心顿时便已沉到了谷底,没旁的,就算他屈突通能杀出重围,也能调来其余各部对这两部叛军加以围剿,可军心已是彻底乱了,又哪可能挡得住近二十万齐郡军精锐的攻杀,只怕不等他平定了内乱,齐郡军那头便已动攻击了,结果显然只有一个,那便是潼关军大败,而他屈突通就此成了反贼,毫无疑问,这等结果显然不是屈突通所乐见的,与其被人当反贼给杀了,倒不如回京后再相机行事,看能否有所转机,一念及此,屈突通也就懒得再跟杜如晦打嘴皮官司,哈哈大笑地便表明了接受调令之态度。
“大将军英明,魏将军,为确保大将军一路之安全,还请将军借杜某一千骑,某这就护送屈大将军进京述职去。”
杜如晦根本无所谓屈突通的狂态,在他看来,屈突通离开了潼关,那就只是条案板上的鱼而已,想怎么切就能怎么切了去。
“末将遵命!”
魏涛本就是兵谏的谋划者之一,自是不会反对杜如晦的提议,恭谨应诺之余,当场便点齐了一千骑兵,交由杜如晦统领。
“屈大将军,请罢。”
为防夜长梦多,杜如晦自然不会给屈突通留下丝毫的转圜之余地,一待一千骑兵就位,紧着便策马来到了屈突通的身旁,客气而又坚决地摆手道了请。
“哼!”
面对着这等人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窘境,屈突通纵使有着再多的不甘,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重重地怒哼了一声,一抖马缰绳,率先向西城门方向策马行了去……
“晚生后进张君武见过屈大将军。”
大业十四年二月十八日,左骁卫大将军屈突通在杜如晦一行人等的“护送”下,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长安,张君武亲率在京之文武官员出城郊迎,不仅如此,还以晚辈自居,不等屈突通下马,便即抢上前去,躬身行礼,算是给足了屈突通体面。
“不敢,张大将军客气了,老朽愧不敢当。”
俗话说得好,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屈突通虽是满腹的怨气,在这等场合下,也自不能胡乱飙,然则于回礼之际,声音却是不免显得有些生硬。
“大将军一路辛苦了,且请随晚辈同车回城可好?”
张君武城府深得很,又岂会在意屈突通这等冷言冷语,笑着一摆手,便已是和煦地出了邀请。
“也好,那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大将军,请!”
见得张君武这等做派,屈突通就算有怨气也自不好作出来,加之也急于知晓张君武到底会如何安排自己,也就没再矜持,眉头一扬间,便与张君武一道上了停在道旁的豪华马车,不多会,但听一声鞭响,马车已然启动,缓缓向城门处行了去。
“老朽乃直肠之人,不耐虚伪,张大将军且就直说好了,究竟欲置我大隋社稷于何地?”
屈突通到底是心中有气,先前人多的场合下,他不好作,这一上了马车,屈突通可就不想再忍耐了,一开口便是问责之语气。
“大将军能为关中苍生止兵戈,实是社稷之福啊,晚辈很是感佩,只是大将军年事已高,晚辈实不忍大将军再为国事操劳,放心好了,社稷之事,有我等晚辈一力坚持,断不会有倾覆之虞的,大将军且就回府颐养天年也罢。”
屈突通虽也算是个有才干之人,然则张君武却并不打算用之,道理很简单,齐郡军与另一个历史时空中的李渊所部情况截然不同——李渊所部乃是草台班子,鱼龙混杂,还真缺不得屈突通这等老将压住阵脚,可齐郡军乃是铁板一块,个中人才济济,忠心也自无虞,又何须屈突通来指手画脚的,正因为此,面对着屈突通的问责,张君武的回答也自硬气得很,不容分说地便将屈突通一撸到了底。
“呵,如此也好。”
张君武这么番话一出,屈突通当即便被噎住了,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认命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