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王世充有令,前来禀事的亲卫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大帐,不多会便又陪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文士从外头行了进来。
“大梁礼部郎中陆旭见过王大将军。”
南梁使者行进了大帐之后,只飞快地扫了眼帐中之情形,便即从帐中二人的座位高下辨认出了王世充之所在,尽管对王世充的傲然端坐颇有些不满,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谦逊地行了个觐见之礼。
“陆大人客气了,来人,看座。”
饶是陆旭礼数周全,王世充也没起身回礼,仅仅只是随意地摆了下手,语调淡然地吩咐了一声。
“谢大将军赐座,陆某此番奉陛下之命前来,是有一事要向大将军通禀的,我家晋王殿下所部大军前日已至新野,正与张贼所部大战,按约定,贵军也该向南召进兵了,不知大将军何时出兵,可否告知在下一声,陆某也好跟我家晋王殿下做个交代。”
王世充这等漫不经心的态度一出,饶是陆旭城府不算浅,也自不免为之眉头微皱不已,只是人在东都军的地盘上,他也自无可奈何,只能是不亢不卑地道明了来意。
“陆大人放心好了,王某素重然诺,既是贵我双方早有约定,自然是按约定条款办了去,明日一早,我军就向南召开拔,后日定会起攻城之战,此一条,王某可对天盟誓,陆大人只管去回禀贵国晋王殿下,尽快向南阳进军,也好实现贵我两军之会师。”
王世充傲慢归傲慢,可在谈起双方之约定时,倒是没半点含糊,干脆利落地便给出了个保证,甚至连对天盟誓的话语都冒了出来,怎么看都是一派的诚心诚意。
“如此甚好,若方便,陆某便随大将军所部一道行动,至于回禀一事,陆某可着随行人等赶回去即可。”
这一听王世充说得如此决绝,陆旭不单没能放心下来,反倒是疑心就此大起了,可又不好直说,也就只能是陪着笑脸地提议了一句道。
“当然,当然,陆大人一路急赶辛苦了,且先去营中休息一下,王某这就着人安排洗尘宴,自当与陆大人痛饮一场,来人,送客。”
一听陆旭这等明显言不由衷的话语,王世充的眼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精芒,可也没拒绝陆旭的提议,笑呵呵地便准了其之所请。
“大将军,您不会真的打算强攻南召罢?”
段达如今早已彻底投靠到了王世充的门下,成了其掌控东都的最重要帮手,当年赫赫有名的段姥,如今就只是个谋士一般的存在,这不,就连提出疑问,都显得格外的小心谨慎。
“为什么不呢?嘿,不就是兵南召么,去就是了,至于怎么攻么,那还不是我等说了算么。”
王世充先是满不在乎地斜了段达一眼,而后方才阴险地一笑,志得意满地吭哧了一声。
“原来如此,大将军果然高明,末将拍马难及也。”
段达虽是小人一个,可智商却并不差,尽管王世充并未将话说得太过分明,可其却是一听便懂了,紧着便狠拍了王世充一把。
“哈哈……”
王世充着眼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没变,那便是要吃掉李密的瓦岗军,此番之所以答应跟南梁联手,一来是为了麻痹率主力去跟宇文化及死拼的李密,二来么,也是想着挑起南梁与张君武之间的大战,从而为他顺利干掉李密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从此意义来说,他根本不可能真的将手中的精锐投入到残酷无比的攻城战中去,虚应其事一番,以拖住南阳军北线主力便已是最终的底限了,再多,他是断然不会干的……
“呜,呜呜,呜呜……”
七月二十四日,辰时正牌,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个头来,新野城外的南梁军四处大营便几乎同时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四座大营的营门轰然洞开间,一队队南梁军士兵推着大批的攻城器具缓缓行出,迤逦着向新野城而来。
“敌军出营了,敌军出营了!”
南梁军如此大的动作一出,城头的守军岗哨们顿时全都被惊动了,刹那间,报警声便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传令下去,各部即刻上城备战!”
张恒这几日来一直都吃住在城门楼里,此际方才正在用着早膳,冷不丁听外头响动不对,赶忙丢下了竹筷,拎着横刀便冲到了城碟处,往外只一看,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可也就只是一愣而已,很快便回过了神来,但见其一挥刀,运足了中气地便断喝了一嗓子,刹那间,整个新野城头立马便是好一阵的紧张之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