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被华军给戏弄了一番,执失思力虽是恼火不堪,可为了面子之故,却并未将那块布上所写之字念将出来,一把便将破布往火把处一送,引燃之后,抖了几下,重重地往地上一丢,而后方才声线阴冷地下了收兵回营之将令……
“为何迁延不进,嗯?”
餐风露宿了一夜,又被华军来来回回地戏耍了一通,突厥前军将士们自不免都疲惫得够呛,虽有心想要报昨日被华军连番暗算之血仇,奈何无论是体力还是精气神都处在低谷,执失思力自不敢就这么将疲兵投入残酷无比的攻城战中,只能着令全军在营中修整备战,却不曾想午时刚过,处罗可汗便已率主力大军赶到了雁门关前,都还没等执失思力行礼问安呢,处罗可汗劈头盖脸地便是一声冷厉的喝问。
“可汗息怒,末将……”
这一听处罗可汗语气不善,执失思力的心头猛然便是一沉,有心要辩解上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啥才好了,没旁的,只因执失思力很清楚处罗可汗必是早已知晓了昨日的战事进程,若不然,也不会提前赶来,在这等情形下,多说只会多错。
“哼,本汗令尔即刻率前军从两翼翻山而进,先拿下代县,明日一早从关后动攻击,配合中军一举拿下雁门关,若再有所闪失,定斩不饶!”
处罗可汗之所以在刚刚登基的当口上率大军前来救援李唐,目的就一个,那便是打算以此赫赫战功来稳固自身之汗位,本来么,在他想来,有着李唐的配合,一路杀进太原盆地应非难事,凭借着己方强大之骑军,足可在平原之地形上一举击垮华军,如此,既可得名又可得利,无疑是天大的美事来着,却万万没想到才刚到雁门关呢,就吃了个暴亏,心中的怒气自是不消说地浓烈着,也没管执失思力是怎个表情,声色俱厉地便下了道死命令。
“末将遵命!”
突厥汗国攻打雁门关早已不是第一回了,实际上,就在大业十一年,始毕可汗便曾趁隋炀帝巡边驾临雁门关时率三十万骑军突然南下,一举将雁门关团团围困住,其后是因和亲突厥的义成公主设了疑兵之计骗过了始毕可汗,隋炀帝方才得以脱困而出的,是时,执失思力便是前军中的一员大将,曾亲率四万下马骑军翻山路从谷后包围了雁门关,如今处罗可汗之命于他而论,不过只是旧事重演罢了,当真谈不上甚难度,执失思力自是不会有甚异议,应诺之余,便即紧着赶回本部,调集兵马,准备从雁门关两侧翻山而进……
“报,禀将军,突厥贼子已开始从我关左右两侧三里处上山,左翼约两万兵力,右翼约三万之数。”
末时三刻,突厥前军迤逦开出了大营,以步行之方式赶到了雁门山左右两侧的山岭前,开始了翻山之旅,这等动静无疑极大,自是瞒不过华军事先安排在两侧山岭上的了望哨之观察,消息飞速地便通过信号旗传回到了关城中。
“呵,果然还是老一套,张将军还请即刻赶回代县,督促鲁县令加快坚壁清野事宜,至于战事么,且就按前日商定好的打,但求挫敌锐气即可,万不可贪功缠战。”
魏涛可是老资格的关中隋军将领了,于大业十一年时,曾伴驾隋炀帝巡边,是时也被困在了雁门关中,又怎会不清楚突厥人的套路之究竟,早就已安排好了针对性的部署。
“末将遵命!”
张摩乃是羽林军将军,属皇帝之亲军,与魏涛并不在一个体系,往昔也没甚太多的交往,可就这几日的配合下来,张摩却是早已被魏涛的智算能力所折服,对其之安排,自是不会有甚异议,紧着应诺之余,便即领着数名亲卫策马从关后冲出了雁门关,沿着谷道一路向代县急赶而去了……
瑞明二年八月初九,巳时末牌,碧空万里无云,日头火辣无比,热浪袭人,放眼望去,多日未雨的大地处处干裂成一块块的龟甲,人行其上,哪怕穿着厚厚的马靴,也没法挡住脚下传来的惊人之热度,饶是突厥人乃是马背上的民族,早习惯了风霜雪雨的侵袭,可还是不免军容涣散不已,没旁的,突厥前军这近五万人可是连着折腾了两夜,在小挫之余,又被华军给戏弄了一番,没能修整上多久,就被自家可汗赶进了山中,一路艰苦跋涉下来,铁打的人怕也已是融了大半去了,不止是普通士兵没精打采,就连执失思力这个主将也同样萎靡得很。
“快看,代县就在前面了!”
就在全军上下皆萎靡不振间,也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嗓子,刚从山弯里转将出来的众突厥将士们立马便全都精神为之一振,呼啦啦地便全都跑了起来,显然都打算紧着冲进城中,也好抢掠个痛快,在这等时分,狼性十足的众将士们自是没谁肯谦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