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将刘黑闼所献之策细细地揣摩了一番之后,认定此策必可大破华军,心情顿时为之大好,忍不住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陛下,末将以为贼军新败,恐须得防敌夜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窦建德君臣如何议定夜袭事宜,却说华军中军大帐中,前来觐见的张士贵见礼一毕,便即面色凝重地出言进谏了一句道。
“夜袭么?嗯,卿且说说理由好了。”
张士贵此言一出,张君武的眼中立马便有道精芒一闪而过,但却并未急着表态,而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陛下明鉴,贼军虽只是小败,并未伤及根骨,然,从今日一战之进程来看,贼军虽众,却远不及我军精锐,装备也自大有不如,正面而战,贼军实难有胜算可言,此一条,想必瞒不住夏军中之智者,又因我军骑乘多,贼军欲千里撤回大夏亦非易事,既如此,贼军唯有以巧计谋算我军,方可得一线之胜机,今,我大军屯于桑园,看似能与虎牢、荥阳二城呈犄角之势,只是依微臣看来,若是两者皆有失,则我军恐陷进退维谷之窘境也,此断不可不防也。”
张士贵敢前来张君武处献策,自然是早将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的,这会儿听得张君武问起了根由,自不会有丝毫的慌乱,不紧不慢地便将心中之所想细细解说了一番。
“嗯,那依武安(张士贵的字)看来,朕当如何应对方好?”
这一听张士贵所言皆说到了点子上,张君武的脸色虽平静依旧,可眼神里却已满满皆是嘉许之色,但却依旧不曾表态,而是笑着往下追问了一句,言语间明显透着股考校之意味。
“窃以为当谨守虎牢关而弃荥阳。”
张君武这等考校的言语一出,张士贵原本就凝重的脸色陡然便更凝重了几分,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这才言简意赅地给出了个答案。
“哈哈……好,武安能虑及此,不愧当今之名将也,不瞒爱卿,朕之所以选择在桑园御敌,便是要卖一破绽给窦建德,让其安心在此与朕僵持,故,荥阳不得不弃,如此,窦建德方敢起意跟朕对决,待敌兵疲之后,便是朕出手收拾此獠之时!”
张士贵的话音方才一落,张君武当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先是嘉许了张士贵一句,而后方才将心中之谋算简单地道了出来。
“陛下圣明!”
听得张君武这般说法,张士贵这才明白敢情一切早在张君武的算计之中,于称颂之际,佩服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
“呵,今夜这么场戏虽假,却须得真唱了去,武安既是已看破夏军之算计,那就由卿去唱这么场戏好了,朕打算……”
张君武本来是打算将配合窦建德演戏的事儿交给程咬金去干的,而今张士贵既是能察觉到夏军的算计之所在,张君武自是乐得给张士贵一个表演之舞台,这便笑着将自己的诸般部署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微臣遵旨!”
张士贵自打归附帝国时起,便即位列大将军,可却从不曾真上过阵,为此,可是没少遭同僚们的侧目,而今,终于有了个施展之舞台,又哪有不乐意的理儿,于高声应诺之际,满满皆是欢喜之色……
子时正牌,夜已深沉,天阴得很,将雨未雨,云层很是厚实,星月无光,天地间一派的漆黑,桑园一带,也就只剩下华军大营里燃着的火把还在风中明灭不定地亮着,偌大的营地中,静悄悄地,除了偶尔传来的巡视之脚步声外,再无其它声响,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祥和,当然了,那不过只是表象而已,这不,就在一支华军巡哨方才刚沿着大营左侧的栅栏处走过,便有几名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匍匐着摸到了营前不远处。
那几名黑衣蒙面人显然很谨慎,哪怕华军的巡视队伍已然走远,也自不曾靠栅栏太近,而是借助着暗夜的掩护,在营外悄无声息地游走着,足足晃荡了近两刻钟的时间,方才再次隐没在了暗夜之中,再也没了踪影。
“报,禀高将军,敌营中未见有丝毫异常。”
“报,禀宋将军,敌营中一派宁静,未见有甚异常。”
……
桑园之所以叫桑园就是因为镇子周边有着大片大片的桑树,华军驻地周边的桑树固然是早就被清理一空,可离得稍远处的桑园却依旧保持完好,此刻,华军大营左右两侧两里开外的桑林中,正有两支大军潜藏其中,早先在华军营外窥探的那些黑衣蒙面人赫然已潜回到了林中,将所侦知的敌情分别报给了高雅贤与宋梁克两位领军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