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听华军主力已到,毕博契当即便被惊得跳了起来,脸色瞬间便已难看到了极点——自打被困在涞源城中时起,毕博契便已想尽了办法要突围而走,只可惜几次趁夜突围,都被华军给打了回来,不单没能脱困,反倒是折损了不少的兵马,更令其忧心的是手下将士们所携带的干粮已基本吃光,到如今,就算华军不再增兵,他都已无力支撑下去了,更遑论华军几十万大军已到,区区涞源城又哪有可能守得住。
“大俟斤,我军粮秣已尽,这城恐是守不住了,不如……”
见得毕博契如此惶恐,侍立在一旁的切旺伦贝可就有些稳不住神了,这便紧着从旁闪出,小心翼翼地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唔……”
尽管切旺伦贝并未将话说完整,可意思却无疑是明摆着的,那便是要劝毕博契索性投降了华军,对此,毕博契倒是有些心动了,可又不免担心张君武会趁机下杀手,一时间自不免便犯起了踌躇。
“报,禀大俟斤,二头人在城下求见。”
就在毕博契犹豫不决之际,又一名士兵匆匆赶了来,一见到毕博契的面,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走,看看去!”
二头人指的便是毕博契之弟弥须步,在七龙潭一战中,弥须步所部跟主力逃散了,并未进入涞源城中,毕博契本以为其弟必已是凶多吉少了的,却不曾想其居然是落入了华军手中,还跑来城下求见,毕博契的心不由地便是一动,略一踌躇之后,紧着便往南城方向赶了去……
“大哥。”
毕博契方才刚从城门楼旁的梯道处行将出来,就见弥须步已是几个大步抢上了前去,热泪盈眶地嚷了一嗓子。
“你怎么……”
毕博契本以为弥须步应是被华军押解着在城下劝降来着,却不曾想其居然已在城头上了,不由地便是一愣。
“好叫大哥得知,小弟前日被冲散后,本打算紧着来投大哥的,奈何半道上被南蛮、啊不,是帝国大军追上,敌众我寡之下,不得已,只能姑且降之,幸得帝国皇帝陛下鸿恩,饶了小弟之命,又赦免了我部四千余将士之性命,不仅如此,这两日来,我同罗族流散在外的两千余将士也陆续降了,皇帝陛下待我等甚厚,不单不罪,反倒言曰愿与我同罗族通好,此番我同罗南侵,不过是受了咄苾小儿之蒙蔽,虽有过,却在可赦之列,只消肯改,皇帝陛下自不降罪我等,待得战后,可自行回归草原,所有马匹兵刃,帝国一概不取,大哥,那咄苾小儿无情无义,我同罗一族何苦为其卖命,此时若是不降,皇帝陛下一怒,涞源必然不保啊,还请大哥早作决断。”
弥须步显然很是激动,一开口便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在介绍自家遭遇的同时,也没忘了劝降之言。
“当真?”
同罗族乃是铁勒九姓之一,虽以骁勇善战闻名草原,可本身却不是大族,全族不过八万余人口,可战之兵也就三万余,都被毕博契带到了河北,倘若全军尽没的话,同罗族元气大伤之下,注定会被草原诸族趁机灭掉,而这,自然不是毕博契所乐见之局面,若是真能保全手下将士,还能将马匹、兵刃都带回草原,毕博契又岂有不乐意之理,只是这么个条件未免太宽厚了些,宽厚到毕博契都不敢相信之地步。
“大哥明鉴,确是如此,皇帝陛下说了,愿与大哥歃血为盟,永不相负,大哥,不能再等了,若是惹怒了皇帝陛下,我同罗一族怕是再无活路了啊。”
早在听张君武说起此劝降条件之际,弥须步其实也不敢相信,只是见华军并未对其手下部众有所虐待,饮食等皆与华军将士一样,不仅如此,还准许弥须步统领先后被俘的六千余同罗族战士,甚至不曾没收同罗军将士的马匹、兵刃,显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弥须步自是不愿见华军真起毁灭性攻城战的那一幕,这会儿见得其兄兀自犹豫不决,登时便急了,紧着便一头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了起来。
“大俟斤,二头人说得是,咄苾那混账小儿如此对待我同罗族人,我等岂能再为其效力!”
“大俟斤,帝国兵强马壮,咄苾小儿早晚被灭,我等何苦为其殉葬,早降早好。”
“大俟斤,您就拿个章程罢,我等听您的。”
……
面对着城下三十余万帝国大军,同罗族诸将们早没了斗志,这会儿听得弥须步所言不像有假,自是人人为之心动不已,七嘴八舌地便围着毕博契嚷嚷个不休。
“唉……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开城请降。”
毕博契本就已无甚战心,所担心的不过只是怕张君武会秋后算账罢了,可再一想,自己就算不降,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区区涞源城又能守上多久,最终也不过只是个死字罢了,与其憋屈而死,倒不如赌一下张君武的人品,这等念头一起,便再也压制不住了,但听其一声长叹之下,最终还下了开城请降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