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华丽的脆败(一)
“大俟斤,不好了,营中流言频传,说是可汗为了能跟南蛮皇帝议和,欲取您的级为谢罪之礼。”
上谷,突厥大军左营靠外侧的薛延陀军营地中,午睡刚起的夷男正准备着人打盆水来,冷不丁却见族中第一勇将础麻咄大踏步从帐外闯了进来,连行礼问安都顾不得,便已是满脸惶急之色地嚷嚷了一嗓子。
“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一听础麻咄这般说法,夷男脸上残存的困意顿时便飞得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疑惑与不解,没旁的,夷男虽是有心要取突厥而代之,也可知晓此事断无法一蹴而就,固然在暗中积蓄力量的同时,也自没忘了要刻意讨好颉利可汗,在自问做得不错的情况下,夷男实在不敢相信颉利可汗会冒着汗庭分裂之危险朝自己动手。
“好叫大俟斤得知,午时前,末将帐下亲兵说是偶遇仆固族亲家,从其口中得知了此等流言,只当笑料告知了末将,末将以为无风岂会起浪,心疑之下,便多派人手去打探,这才惊觉除了我薛延陀将士蒙在鼓中外,此事在营中其余诸军早传遍了的,大俟斤,这势头明显不对,须得早作绸缪才是,万一若是有个闪失,我薛延陀一族可就要大难临头了啊。”
础麻咄明显就是个急性子,这一见夷男似乎有些个不以为然状,登时便急了,跺着脚地便扯了一大通。
“唔……”
于夷男而论,础麻咄可不仅仅是军中第一勇将,还是与其打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对其之言,夷男自是不疑有它,只不过事关重大,夷男又岂敢轻易下个决断的。
“大俟斤,事不宜迟,依末将看,咄苾那老小子无能又善妒,断非明主,迟早必败在南蛮军手中,我薛延陀一族岂可为其陪葬,索性反出大营,我等自归本部,也好过受人摆布之鸟气!”
这段日子以来,因着薛延陀洗劫幽州了大财,却未分给其余诸部之故,薛延陀军隐隐然被整支突厥大军孤立在了一旁,不说旁的,光是营垒之安排便被放在了最角落处,军中诸将们也自没少受其余各族将领们的排斥,础麻咄早就受够了这一切,也自没打算再为突厥汗庭卖命了,这会儿说起话来,自是肆无忌惮得很。
“不可,时机尚未成熟,我军若是骤然而走,岂不是平白给了咄苾那厮攻我薛延陀之机会,且自着令全军做好应变准备即可。”
夷男本就是雄心勃勃之人,又岂愿甘居突厥汗庭之下,奈何眼下实力尚弱,并不足以跟汗庭分庭抗礼,他自不敢公然造反,当然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之原则,夷男在观望的同时,也自不会忘了要防上一手的。
“这……大俟斤,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您乃我薛延陀不世出之明主,岂可身处危墙之下,末将以为还是须得赶紧脱离险地为好,纵使不全军撤走,您且先离营好了,末将自会设法保全我薛延陀大军。”
础麻咄一向视夷男为薛延陀崛起之希望,自是不愿夷男有丝毫的危险,这一听夷男不愿走,当即便急得不行,赶忙从旁又进谏了一番。
“尔之忠勇,某一向不疑,然,此事干系重大,实不可草率行事,放心好了,我军撤离的机会不远矣,不必再言,且着儿郎们做好应变之准备,火候一到,我军便远飙而去!”
夷男心中显然已有定算,但却并不打算详述,而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最后的决断,对此,础麻咄虽是满心忧虑,却也不敢再劝,只能是无奈地告辞而去了……
“报,禀可汗,南蛮军突然大举出动,正在向我大营逼来!”
末时三刻,就在夷男还在为流言而头疼不已之际,一骑游哨疯狂地从南面疾驰到了突厥军大营中,径直赶到了中军大帐前,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匆匆抢进了帐中,冲着正在喝闷酒的颉利可汗便是一个单膝点地,语调惶急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快,再探,来人,吹号,通令各军统领即刻前来议事!”
这一听华军大举杀来,颉利可汗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之下,握着的金樽便已掉在了地上,残酒将名贵的地毯打湿了一大块,然则颉利可汗却根本顾不上那么许多,慌乱地便站起了身来,急吼吼地嚷嚷了一嗓子,旋即便听中军大帐外号角连天震响中,原本一派懒散的突厥大营中顿时便是好一阵的鸡飞狗跳之慌乱……
“传令下去,前军保持戒备,其余各部即刻就地安营!”
突厥游骑所禀报的消息确实无差,只不过华军却并未直冲突厥军大营,在离突厥大营还有五里之距时,随着张君武一声令下,四十余万大军就此停止了前进,除了秦琼所部前军八万余众飞快地摆出防御阵型之外,其余各部很快便四散了开来,紧张地开始了安营扎寨事宜,至申时末牌,一座规模宏大的营垒便已屹立在在平原之地上。
“报,禀陛下,执失思力又在后营里闹着要觐见陛下,末将劝止不住,还请陛下明示。”
华军大营方才刚立好,都没等张君武开始在中军大营中理事呢,就见一名郎将已匆匆赶了来,说是执失思力又在后营闹腾开了。
“不见,传朕旨意,严加看管,其若是敢再闹,就给朕捆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