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分崩离析的夜晚之后,百里九歌从世子府消失得彻彻底底,却因着是半夜里离开、并未声张,因而朝都的百姓们都不知此事,反是以为那新嫁进世子府的正妃收敛了从前的浪荡,开始乖乖的冲喜相夫了。
百里九歌走得仓促,那晚只披着斗篷离开,却是连那袭红裙都未穿,也落下了容微君赠的短刀,就这样衣衫单薄、近乎狼狈的出现在芳菲馆三楼的一间房中。
“呀!你是……九歌?”
房中尚还未睡的舞仙子顾怜,在见到来人从窗户跃入时,怔住了。
月色寒凉,亦如百里九歌此时面上的神色。她浑身被冻得冰冷,冷笑着呼出一口气,袅袅白烟旋绕开来,渐渐与房中点着的安神香融为一体。
她略是寥落的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睡,成天练舞练到三更半夜,身体吃得消吗?”
顾怜轻敛一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快步而来,微乱的祥云髻上戴着的四蝴蝶银步摇出叮咚脆响,额上布满了Cao劳的汗迹,瞳凝秋水点着几分柔弱,眼角略翘又透着一抹媚色。
琼口瑶鼻,此刻都微微的拧着。她心疼的望着百里九歌,拉了她坐在四角桌旁,忙沏上一壶芳蕊,诘责:“现在的气候可还天寒地冻着呢,你怎么这样草率就过来了?还说我身体吃不消,分明是你自己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吧,怎一点也不知道爱惜!”
这样关怀的话语,让百里九歌冻透的身子回复了些许温度,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笑道:“这会儿是就事论事,别又跟我打太极!顾怜,我和你说真的,你练舞别这么拼命了,总半夜不睡会老得很快!”
顾怜本想追问百里九歌夤夜过来是怎一回事,却不料被她反问了别的,只好答道:“你可知身在这风月之地,又是靠一技之长养活自己,谁不害怕年老色衰?我自知青Chun之年有限,便要将跳舞练得登峰造极,有朝一日好跻身到朝都名媛之列,借此嫁一个殷实有势的夫君。”
这便是顾怜比所有舞妓都拼命的原因,百里九歌一直是知道的,虽然总觉得有些趋炎附势了,可这风尘中人又有几个不盼着能脱离被人观赏亵玩的命运、也去做个正常妇人呢?
百里九歌也明白,顾怜的这个目标无可非议,再者自己到底是居住在青楼中的画师,并非妓子,自然也就不去评价了。
只是——
顾怜的这番话,令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墨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