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她心疼的轻唤。墨漓他,究竟会如何选择?
良久,墨漓无力的叹出口气:“御风,去吧。”
“……是。”御风拱手,出了卧房,片刻之后他回来了,手中多了一个瓷瓶。
持着瓷瓶,御风走近墨洵,扳起他的脑袋,将瓷瓶中的药水强灌了下去。
墨洵不禁出了闷哼,有药汁从嘴角边缘渗了出来。
随着药汁不断饮下,墨洵的眼底,原本恐惧和求生的渴望,渐渐变成了死水般的浑浊。
然后,御风将空了的瓷瓶拿开……
“哈哈……嘿嘿嘿……”
墨洵坐在那里,指着墨漓,傻兮兮的问道:“嘿嘿,你是谁?我想吃糖,还有粽子和豆沙包,你听到了没有?快点去给我买来!”
百里九歌心中一怵,颈后爬上了层层冷汗。墨洵这是……痴傻了?
她嗅了嗅屋中残留的药香,这气味……果然是这种药啊,她知道的,这种药会将人的记忆全部抹去,头脑痴傻宛如三岁孩童。
百里九歌记得,这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忘忧”。
“哈哈,我们来躲猫猫吧,你抓不到我!”墨洵傻兮兮的站起来,拍着手,一边将脸捂住,像个调皮的孩童般扭着身子。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他就这样拍手喊着,蹦蹦跳跳的、东倒西歪的,冲出了卧房。
百里九歌身下的褥子已经被文鸯换了,她缓缓躺进干净的被子里,望着墨洵离去的背影,出声长叹。
她不想去叹墨洵如何,只是为墨漓而心疼。
凝视着墨漓的背影,那像是月色般温润清雅的身影,散着浓浓的苦闷。墨漓那颗强大内心中隐藏着的细细伤痕,仿佛清晰的呈现在百里九歌的眼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百里九歌知道,他亲手将自己的血亲变成痴傻孩童,不论墨洵为人如何,墨漓的心,却终究是在痛的!
百里九歌感同身受,努力挂起了明媚的笑,唤着他,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墨漓,你别再难过了,我怎么觉得从进屋起到现在,你都没认真看看衿儿?”
墨漓略有苦笑,却是温和、满含情意的。他敛下心神,回到床边坐下,小心的将女儿接过,幽月般的眸底,浓浓的眷爱之意流淌出来。
小娃娃还在哭,因着早产而稍小,更是让墨漓心疼的一点力气都不敢用,他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拍着襁褓,缓缓晃着衿儿,因着是第一次哄孩子,还需要多多探寻,不免有些僵硬。
看着这样的墨漓,百里九歌不禁笑出声来,这会儿真不愿再理会墨洵的事情,眼底、心底,都是她的相公和女儿。
一家人若能这样快快乐乐的在一起,那她此生便满足了。
在墨漓的安抚下,衿儿倒还真不哭了,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似的亮,似是十分好奇的瞧着墨漓。
被女儿这般打量,墨漓的心头罩下一片暖意,不禁笑道:“九歌,衿儿的眼睛,和你很像,都是澄澈明媚的。”
“啊?”百里九歌仔细的观察了下,嗤道:“小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吧!眼睛乌黑乌黑才正常不是?”
墨漓忍俊不禁。
衿儿更是喜滋滋的笑了起来,就像是在欣赏着爹娘之间的打趣,手舞足蹈,额头上那朵荼蘼兰在烛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流光闪烁,煞是美丽。
墨漓感动的笑着,往床头挪了挪,将百里九歌收入怀中,动容的叹息:“九歌,让你受苦了。”
百里九歌枕在墨漓的胸口,见他的情绪好了些,便摇头说道:“我不苦,我现在很开心呢。把衿儿带到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是说不出的开心。墨漓,从此我们家里多了一个小成员,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嗯……”可知这一声应答,于墨漓而言,却是痛彻心扉。
越来越好吗……他也多希望能如此!可是,他的寿命不到一年,且将要全部奉献给他的责任。
责任,责任,他选择了担负大周与子民这份责任。可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呢?
心如刀绞,却由不得他!
多年练就的淡定,终是以完美的表情掩藏了万箭穿心的痛。墨漓将百里九歌搂得更紧了,一家三口偎在一起,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