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蹿过一股竹叶冷香,慧安自知那气味是身上裹着的大麾传来的,于是就厌恶地一把扯下那大麾扔在了车角,可这马车确实简陋,也不知是那王府侍卫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连个炭盆都没有,四角还灌着冷风。
慧安这一扔掉大麾冷风一吹就生生打了个冷颤,她又忙着去将那大麾捡了起来裹在了身上。这又想起方才关元鹤从旁边巷子牵出马来,应是当时在那边听到了动静,直接弃了马跳墙过去的,倒也是有诚意的。
于是便觉得这人也没那么可恶,将大麾又裹了裹小脸往衣领口的狐狸毛上蹭了几下。
夏儿在马车一旁透过遮不严实的车窗看到这一幕,纳闷的眨了眨眼。
回到凤阳侯府时,太医院的卢医正已侯在了榕梨院,知道是秦王李云昶请他过来的,慧安既不意外也不推辞,请他把过脉,只道是受了些惊吓,其它都是些外伤,并无大碍,留了一瓶生肌膏便告辞离去。
慧安形容狼狈,一身是伤的回来,早就吓坏了方嬷嬷,一通忙碌,给她清洗了身子又上了药,慧安早已被折腾的浑身酸软,倒头就睡。
方嬷嬷叫了四个丫头详细的问明了情况,又掉了一通眼泪,只道慧安最近时运不佳,出门总也遇险,便自做主开了箱笼取了三十两碎银,并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子递给春儿,让她即刻就去北郊付云山上的皇家寺庙求一道护身符回来给慧安镇着。
要说这样大项的支出没有府中主子做主方嬷嬷一介奴才,虽说是得了主子高看让她管着府中内宅事务,她这又是为了主子并非私自挪用银两,但若被有心人知道到底会被构陷。
春儿闻言愣下了并未接那银票子,方嬷嬷却是冷了脸道:“让你去你就去,这事等求回了护身符,我自会与姑娘说道。”
春儿见方嬷嬷态度坚决,知道姑娘不信神佛,方嬷嬷是怕慧安不同意,这才先斩后奏。她也觉着慧安最近有些犯冲,便也不再多言,接了荷包转身而去。
杜府秋水院中,杜美珂面色阴沉地端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捏着白瓷润福图样茶盏的手骨节分明,显是心情不悦。
厅堂正中,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缂丝长袍做管事打扮长相清瘦的中年男子,却是杜尚书府的管家孙一顺。
“这么说那丫头非但没事,还杀了那东姜死士?”
杜美珂眯着美丽的大眼盯着孙一顺,面色阴晴不定,孙一顺见她如此蹙了蹙眉,低头叹了一声,终是抬头道:“小姐,其实那沈小姐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你是觉得我太狠毒了吗?半大的孩子?!哈,可就是这个半大的孩子让我第一日进凤阳侯府就受尽了屈辱!这十多日更是无一夜安眠!我只是想利用那东姜死士给她点小小的教训,这样都不行吗?你若觉得我恶毒,现在就可以从这门出去,以后我再不寻你办事便是。”杜美珂说着,神情愤怒却又委屈地指着门口,含泪欲泣地盯着孙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