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闻言不由一急,道:“小没关系啊,他不都说了他等的,先订了亲便是,舅舅记得你是腊月的生辰,这眼瞧着就又要长一岁了,十三岁说亲可不算早了。这准备嫁妆怎么这也要一两年,刚巧及笄出嫁!多好的事,你既能瞧得上他,这事舅舅便做了主了。”
慧安闻言一急,忙道:“舅舅!这事真的不妥,且不说若因此事而议了亲安娘会被人平白瞧低了一头,只那关府门第之高,安娘便不愿去攀这个高枝。”
沈峰闻言一愣,虽他不觉着慧安嫁到关家是攀了高枝,但想到簪缨世家的那股子清高劲儿,那种每每高高在上的态度,再想到常被那些贵夫人们指骂粗俗的妹子沈清,沈峰便也犹豫了。
他本觉着关元鹤是个难得的,能给外甥女说上这么个夫家,那就算他离了京城也不用再担心慧安。可如今一想,又觉着慧安说的也有道理,若嫁过去天天过的憋屈倒不如不嫁,有他这个舅舅撑腰,到时候寻个门第低点的,瞧谁敢欺负慧安。
这般想着沈峰便道:“你既不喜,那便罢了,舅舅派人与他说去,你好好休息,其它事都交给舅舅。至于孙家那小野种,等身子养好了再收拾她也使得。”
慧安闻言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令方嬷嬷将沈峰送出去,自己却歪在床上起呆来。
她本已想好,今世不再走前世的老路,将心思和自己的命运都拴在男人身上,对情爱之事她已灰心,只想着查清楚母亲的死,报了仇,保住了凤阳侯府的爵位,再谈其它。
想到前世的她终日为情而活,却不被人所喜,今世已然灰心,倒连番被人求亲,慧安不由摇头苦笑。
方嬷嬷进来正瞧见慧安如是模样,她不由快步到了床前,犹豫了下终是咬牙,道:“姑娘可是还在想方才舅老爷说的事?那日在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慧安见方嬷嬷着急,拉了她在床沿上坐下,这才将当日之事原原本本的给她说了一遍,方嬷嬷闻言面色已是变了几变,听到那宋光亭竟撕裂了慧安的衣服,方嬷嬷倒是更坚定了要慧安嫁给关元鹤的决心,由不得拉住慧安的手劝道。
“姑娘是不知女子的闺誉有多重要,那关将军是良配,姑娘同意这门亲那是再稳妥不过的。姑娘年纪也大了,早就到了议亲的年岁,该注意的本就要多注意才是,姑娘上面没了夫人回护,真要坏了名声连个为姑娘分辨一二的人都没有……如今出了这种事,关将军又是那样的人物,依老奴看这是天意,老奴只担心这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往后若是传出去点什么,岂不毁了姑娘,姑娘应了这门亲事一来便是将来有人知晓了此事关系也不大,再来姑娘也能多个依靠,乳娘的意思倒不如……”
慧安也知方嬷嬷是为她好,但前世她便是上赶着嫁了人,吃尽了苦头,今生便是嫁她也定要嫁个对自己个儿有意的,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岂能再去吃那强拧的瓜?
故而闻言她笑着打断方嬷嬷,道:“乳娘不必再劝了,此事我主意已定。乳娘说的我都明白,安娘已非孩子,乳娘且放心便是,这事既有舅舅做主,那关将军也插了手,将来定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母亲如今走了,安娘怨天尤人也是无用,只打定了要好好活着,便是再难也会咬着牙挺过去,安娘定要活出个样儿来,这样才能不负了母亲教导安娘一场,不负了乳娘还有那几个丫头们跟我这一场。人家仗义相救,我们侯府却以此要挟逼迫,这岂不是恩将仇报,不识好歹吗?这般嫁人,便如自打脸面,安娘实不愿如此。”
方嬷嬷见慧安一脸倔强,一身傲骨,不由喟叹一声,道:“姑娘说的是。自打夫人去后,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咱们侯府的笑话呢,且让她们都等着,乳娘相信姑娘定能撑起门户来,让那些人都睁大了眼好好瞧着吧。到时候姑娘风风光光承袭了爵位,又有舅夫人给姑娘筹谋,定能再寻个人品贵重,和姑娘能合心合意的姑爷,那关府再好,咱也不用去攀那高枝,倒是嬷嬷没骨气了,姑娘别怨嬷嬷。”
慧安岂会不知方嬷嬷都是为自己好,闻言便又想起了前世的种种。那时的她一心迷恋李云昶,方嬷嬷曾多番劝自己,只是那时她却被迷了心窍一心想着要嫁去秦王府,心里对方嬷嬷阻着拦住越厌恶,最后更是觉着她多事,觉着她倚老卖老简直可厌,一步步疏远了方嬷嬷最后直接将她驱出了府。
年幼的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因为爱情竟去忽视亲情,一味的任性看不到方向,却叛逆地怨怪关心关爱自己的长辈,心人都是肉长的,真不知前世的方嬷嬷该有多伤心。
如今重生,她才知道自己前世错的有多离谱,只因为知道即便是自己抛弃了方嬷嬷,她也不会怨怪自己,也会一如既往的关心爱护自己,这才越任性妄为,直至死时悔恨已是不及,还好上天怜惜让她得以重生,今世她定不再如是。
亲情,家业她都不要再放弃,不会再痴迷任何一个男人丢弃了自己,那关元鹤便是再好,她也不能迷了心,再行蠢事!慧安心中暗暗告诫着自己,半响才笑了起来。
而沈峰回到西跨院,想到慧安方才那坚定的态度,他觉着这事没必要再拖下去,当即便换了衣裳,风风火火便到了关府。
管家直接便将他带到了棋风院,关元鹤正在福德院中陪祖母说话,听到小丫头的禀报,见沈峰竟这个点到了府上便知是慧安醒了,他当即便辞了定国夫人回了棋风院。
到书房时沈峰正饮茶,见他进来将茶碗喀嚓一声撂在桌上,便起了身,两人落了座,寒暄数句,沈峰故意扯东扯西说了一大堆的话,见关元鹤竟一脸从容平静,完全不见急色,不由更觉着这人对慧安没用多少心,好在自己那宝贝外甥女想的明白,这婚事还是不提了的好。
他想着便也不再乱绕,单刀直入地道:“那日关将军救了俺那外甥女,俺却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还请关将军莫要跟俺一般见识,今儿俺那外甥女醒来这才将当日之事给俺解释清楚,关将军实乃一番好意,仗义之举俺沈家记下了,来日但有用得着的地方吱一声,俺必不推辞。嘿嘿,如此,俺就先告辞了,不送不送。”
沈峰当日虽说不上硬逼关元鹤娶亲,但也不乏那不负责不行的态度,如今慧安不同意,他自觉着理亏。说罢这话竟也不待关元鹤有所反应,起身便大步出了屋火烧屁股一般没一会便不见了人。
他那意思却是说的极明白了,关元鹤闻言只挑了挑眉,手指在椅背上叩了几下,倒是勾起唇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