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刀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缓缓开口:“看来这趟活我得亲自出手了!”
陈麻子道:“怎……怎么出手?别忘了,那小子是在中了迷魂烟的情况下废了老蔫儿的手!”
冯一刀眼睛微微一眯:“他手上功夫再厉害,我就不信能快过我的刀!只要断了他的腕筋,他就没辙了!”手一挥,寒光微闪,空中飞舞的三只苍蝇瞬间打着旋儿掉落下来。
所谓“贼眼”、“贼眼”,偷儿行里也有“贼看一眼”的说法,这是说偷儿的眼睛都极其厉害。猴子等人都是这一行里的高手,自然一眼就看到那三只苍蝇的左半边翅膀都被齐根削断。这手功夫,就算天赋好,没有三十年苦功,也是练不来的。
冯一刀原本不叫冯一刀,只因他夹在指间的那块刀片厉害,不管是与人过招,还是偷人东西,都不需要第二刀,才得了这么个名号。
见他露了这么一手绝活,本有些丧气的猴子底气又上来了。有冯一刀亲自出手,他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陈麻子却道:“刀爷,这样会不会坏了规矩?”按行里的规矩,使刀不得伤人,伤了人就算活干得不利索,传出去会遭同行耻笑的。尤其是像冯一刀这样在行里成名多年的风云人物,更是非常在意自己的面子。
其实,这条规矩更多的是在保护偷儿们不被人觉。毕竟,他们这样的人被人抓住,就算不断手,也会被狠狠的打一顿,然后送号子里关起来。被愤怒的事主活活打死的偷儿也不在少数,新闻上就经常有。
冯一刀道:“活已经接下来了,完不成任务会更栽面子。说不得只好把规矩先放一边了。”他咬了咬牙,开始分配任务:“这样,老蔫儿已经‘醒’了,又伤了手,今晚就在包厢里休息,不得露面。咱们仨辛苦一点,想办法吵得那小子不能睡觉。到了明天上午,他肯定会很困倦,到时候麻子负责控制全局,猴子和老蔫儿在两头堵住乘警,看我眼色行事,进了隧道,就由我来下刀!”
陈麻子等三人都点头答应下来。这一票干成了,足够他们潇洒好几年的,没理由不干!
……
姬乘风醒过来的时候,列车又已经开动了。他猛地一个激灵,忙伸手一摸,见包还在,先放下了一半的心。打开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少,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头脑仍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术力已经能够运行了。行功一遍,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姬乘风这才舒服了不少。这时坐他对面的两个旅客仍睡得跟死猪一样。姬乘风眼望窗外,细细回想事情的始末,一些细节也逐渐浮现出来,最后得出结论,问题应该就出在那旱烟上了。
想到这里,他忙往地上看去,只见那老汉磕在地上的烟灰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过地板上仍有淡淡的灼烧痕迹。弯下腰凑近一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曼陀罗味道。曼陀罗有让人麻醉致幻的作用,味辛,用劣质烟草味能掩盖住,但有经验的人还是一下就能闻出来。姬乘风跟着关山越时间久了,对这方面的江湖门道也有所涉猎。
但是曼陀罗的药效应该不至于这么强烈持久,姬乘风仔细分辨了一下味道,里面应该还添加了少量的天仙子和哥罗芳,至于还有没有别的成分,因为味道已经挥得差不多了,他就闻不出来了。
曼陀罗和天仙子都是极常见的中草药,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懂得用来制作迷烟,而且连他这样的高手都着了道,姬乘风想起来也不禁有些后怕。谁能料到木讷得像一截干树桩的老汉竟然会是个贼?这也幸好是在火车上,那人不敢要他的性命,否则恐怕十条命都交待在人家手里了。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他,主要是那老汉装得太像了,就算是老江湖都未必看得出来。
江湖风波诡谲,真是令人防不胜防。这也提醒了姬乘风,看似和谐的社会,其实步步皆是危险。虽然那个老汉已经被他惊走,但他再也不敢大意了。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乘客,其中一个在半个小时之后也醒了过来,对于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竟然毫无知觉,还冲姬乘风友好的笑了笑,后来在新和站就下了车。而另一个靠窗的却是一直趴在桌子上睡着,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这时姬乘风才突然惊觉,好像从上车开始,此人就一直在睡觉,竟然从没醒过。
“这人倒真能睡!一身的酒气,怕是上车前喝多了!”
他在心里暗笑了一句,也没太在意。暗地里,他却提高了戒备。他知道,偷儿常常是团伙作案,有着严密的组织和分工。虽然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人盯上,但多防着点总没错。
至于报警,他根本就想都没想过。包里那么多冥器,报警的话先遭殃的恐怕就是自己。而且,他心里也存了好胜之心。当初听师父说过,这世上手最快的就是魔术师、老千和偷儿。他想比一比,看到底谁更快!
日已偏西,夕阳将戈壁滩染成了一种瑰丽的金色,壮观而祥和。没有人知道,在一列飞驰着穿越戈壁的火车上,即将生一场正常场合永远看不到的,关于手速的巅峰对决。
夜里一点多,列车靠站的时候,三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提着简单的行李坐到了姬乘风的斜对面,跟他隔着一条过道。这三人像是刚从库尔勒上的车,其中一个光头,一个满脸麻子,一个尖嘴猴腮长得跟猴子似的,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
三个人稀里呼噜的各自吃了桶泡面之后,又掏出几瓶白酒就着花生米熟食吆五喝六的喝了起来。车厢里的乘客本来有不少都在睡觉的,这一来却是谁也睡不着了。但这三个人满嘴粗言秽语,面相又不怎么和谐,却也没人敢去招惹他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喝完酒,三个人又开始打牌。不知是不是借了酒劲,声音是一个比一个高,有人实在受不了了,装作上厕所,悄悄把乘务员叫了过来。三人在乘务员面前倒没架秧子,不过乘务员一走,却又故态复萌。车厢里的人拿这样的无赖也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倒霉,由着他们去闹。
姬乘风见三人只是些地痞流氓,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些明面上的人他是不怕的,怕就怕像土老汉那样的人,阴你没商量,让人防不胜防。他担心睡着的时候金函有失,本来就没打算睡觉,这三个人除了让他有点闹心之外,倒也没别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