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辰手插在口袋中,沉默着。心底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灵瞳正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慢慢席卷,离他越来越远。他安慰自己,这只是他的错觉。关隐达不可能骗人。
几人去了不远处的永和豆浆店吃早餐,点了热腾腾的豆浆、点心,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关隐达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买单时,他把迟铭之拉了起来,两人一同去了吧台,他掏出一张纸递给迟铭之。
迟铭之看完,嘴巴半张,神情很是震愕。他俯耳又说了几句,迟铭之挥着手中的纸,不太赞成地直摇头。
“他们在讲什么,鬼鬼祟祟的!”谭珍问萧子辰。
萧子辰端坐着,心中的无力感在慢慢扩大。
关隐达和迟铭之一同走过来。“饱了吗?”
“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谭珍看看关隐达,又看看迟铭之。
“回家再说。”关隐达挑挑眉,看向萧子辰,“子辰,我和你一同回去看看你父亲吧!”
他慢慢站起:“关叔,你有事还是直说。灵瞳是不是出事了?”
众人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关隐达看了下迟铭之,迟铭之会意地点下头,把谭珍拉出了门。他示意萧子辰坐回座位。“子辰,你放心,灵瞳真的很安全,可是她暂时不回滨江。”
“她人在哪?”
“她出国了。”
他微微一笑,“不可能,她晕飞机的。”
“她是打了镇静剂上的飞机。”
他的脸慢慢地从青到白,又从白到青。“绑匪不是抓获了吗?”
“她一个人走的。这次绑架她受的惊吓太大,她去热带岛屿缓一缓。”
“她的护照和证件都在滨江,怎么走?”他倾起嘴角,笑了笑,“关叔,这个玩笑不好笑。”
“公务部门有特别通道,我以权谋私了一回。瞳瞳是我女儿,同事们能理解的。她给你留了封信。”关隐达在他的面前放了一张纸。秀逸俏皮的字迹一如她的个性,他缓缓展开。
“子辰:真是不好意思,我又当逃兵了。这次要去的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所以还是向你报备一下!我们两个人都有一段沉重的过往,是什么魔力把我们拉到了一起,这些就不讨论。有没有现,其实我们都没有真正从过去里走出来,我们的心里都还留有昨天的影子。虽然我们相识不短,但因为你空白的记忆,我们之间的相爱只能说太草率。我们并没有做好接受另一个人的准备,就匆匆地订婚了。我讨厌猜测、误会、怀疑,我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没有一颗宽容博大的心。我怕了,子辰。我不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但我是贪心的人,我想要的爱简单、明朗、完整。从前的他给予不了,现在的你也给予不了。子辰,谢谢你,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呵护、照顾,谢谢你帮我重拾设计的信心,谢谢你温暖着我的一个个夜晚。这一别,我不知以后会怎样,但我绝不会放弃我的设计之梦。下这样的决心很难,当我随绑匪的车离开滨江时,我祈祷,如果我能被解救,我就把所有的痛苦、埋怨、委屈、愧疚、不甘都扔掉,我只为自己而活。子辰,我们解除婚约吧,祝你幸福!迟灵瞳!”
“当”的一声,一枚简洁的指环滚落在地。他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般,慢慢地,慢慢地欠下身捡起指环,细心地擦去上面的尘埃,紧紧握在掌心里,俊容一片寒瑟。他把信又看了一遍,小心地折起,和指环一同放进袋中。
门外,谭珍和迟铭之均一脸内疚。
“关叔,灵瞳去了哪座岛屿,我要去找她,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他神色镇定,表现尚好。
关隐达抱歉道:“灵瞳要我用生命来保密。”
“只是对我一个人保密吗?”萧子辰真的佩服自己,这个时候,他还笑得起来。原以为,两世为人,何其幸运,都能与她相爱。结果,还是成了两根平行线。
“你多理解她,你们还年轻,有缘还会在一起的。”关隐达知道这话苍白无力,可总得说点什么。
“她一向潇洒。”他点点头,驼色的大衣被风卷起衣角,不禁想起学生们挂在嘴边的一句戏语:神马,都是浮云。心,冷如冰窖。爱情,再次与他错身而过。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她有她的苦衷。”迟铭之刚刚把灵瞳和萧子辰误会一事说给谭珍听,谭珍多少明白灵瞳这样做的无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萧子辰扭头看谭珍。
“你们之间沟通有问题,两个人都要反省反省,不然谁也帮不了你们。”
他苦笑,他反省了,也明白两人要并肩偕立、携手同行、彼此坦承,但她现在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