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女士帮着小野田修画完咒,又把地上的九哥尸体抬起来,摆了盘膝而坐的姿势。她扒掉九哥的衣服,开始在尸体上描咒。
我努力想起来,身体却重似千斤,难动一分。眼瞅着尸体上画满了符咒。九哥的尸体和小野田修面对面而坐,一人一尸就这么互相看着,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小野田修会不会夺舍九哥?
我用尽自己的全力,就在这时屁股下面咯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兜里滚出来。我努力抬起手去摸,摸到了一个葫芦。
我忽然想了起来,小雪曾经委托圆通和尚交给我一个葫芦,葫芦正面写着“大千世界”,反面写着一个“齐”字。
这葫芦是什么意思,上面的“齐”字代表了齐震三先生吗?难道说这个葫芦就是齐震三当年盗偷费长房的?有这么巧?
我心怦怦跳,我们一直在寻找齐先生,谁成想那齐先生就由我随身带在身旁。
可是葫芦在,又怎么弄出齐先生呢?
就在这个时候,情况有了变化,九哥的尸体忽然动了一动,有诈尸之嫌。而小野田修则慢慢耷拉着脑袋,脸色开始变成铁青色,生命力似乎正在消散。
别忘了这个世界和现实是完全相反的,这里的死人在那里代表着活人,而这里的活人在那个世界里是死人。眼前的一幕说明,真正的九哥在慢慢死去,而小野田修正在活过来,他们两人调转了生机,也可以说,小野田修正在夺舍九哥。
我中了迷烟,身上没有力气,勉强用手抓住葫芦,用尽全力照着九哥扔过去。
葫芦软绵绵飞出去,正打到九哥身上。樱女士一脸的阴森之气,她看到这个葫芦,张开两只手,形如虎爪,照着葫芦抓下去想把它捏碎。
我万念俱灰,身子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瞅着。
就在这时,葫芦里传来郎朗的声音:“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葫芦里慢慢爬出一个人。这人的脑袋是适应葫芦口的,只有小小的一点,却越爬越大,随着身体出来,逐渐变成真人大小,整个过程神妙无比。最后整个人爬了出来。
这是个满头白的老人,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疤,形容有些吓人。我一看到他,马上喊出来:“齐先生!”
他看看四周和服形成的布墙,叹了一声:“雕虫小技,弄得这么花里胡哨干嘛?”
随手一扬,刮了一阵怪风,和服布墙顿时无影无踪,落在地上化成一件崭新的和服,满屋子都是迷烟蒸腾。
齐先生来到窗边,推开窗子,一股和风吹进来,伴随着清风是明媚的阳光,屋子里的污秽阴霾之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樱女士没了和服,全身光溜溜的,这是个极其妖媚的女人,身形如同白蛇在地上蜿蜒。
齐先生道:“幻术,幻术。幻境用幻术。”随手一扬,樱女士身形渐渐模糊,变淡,像是蒙太奇效果一般,渐渐消失了。
小野田修的夺舍功亏一篑,他大怒,把九哥尸体一推,从腰间拔下腰刀,奔着齐先生就过来了。
到了近前,他一刀劈过去,齐先生凭空抓住刀刃,愣是不让军刀砍下来。
齐先生道:“小野田修你本是日本高官,战争中猝死,被阴阳师制成荫尸,这是战争之错。既然战争结束了,你就应该放下屠刀,何必执著于此。”
小野田修大怒,“八嘎”了一声,大声喊着大日本帝国永远不会消亡,然后用尽全力想拽刀出来。
齐先生道:“执着之人妄念重,妄想重了就会沉迷妄境而不自知。也罢,你什么时候勘悟我什么时候再来度你吧。”
他凭空一抓,地上的那个葫芦滴溜溜乱转,嗖一声飞到他的手里。齐先生用葫芦口对着小野田修,这个日本人连连怪叫,化成一股青烟收进了葫芦。
齐先生把葫芦挂在裤腰带上,用手驱散屋子里的迷烟。
等迷烟散尽,我终于能动了,从地上咕噜一声爬起来。这时候我才看到黄小天和费长房都晕倒在地上,迷烟散了,他们也就醒了。
齐先生过去把费长房扶起来:“老费啊,好久不见。”
费长房看着他,本想火,忽然无奈一笑:“姓齐的,你怎么满头白。”
齐先生拍拍葫芦道:“妄境也是要虚度光阴的。再说了,我可没把它当妄境来看,对于我来说,都是真切实感的实境,真真假假真真妄妄,都是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