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就拍了拍沈沅钰的手道:“你今天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有空多去陪陪舒儿,安慰安慰她,我瞧着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沈沅钰吃了一惊:“妹妹怎么了?”
沈昀摇了摇头:“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过了,何况爹爹自己的医术也不差,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大的问题。可能是受了惊吓,一直睡不踏实,人比从前更加畏畏缩缩的!”
沈沅钰立刻站了起来,“我这就去看看妹妹!”
沈沅钰甚至顾不上换衣服,就到了西厢房。某种意义上说,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所以沈沅舒,她是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的。
进了西厢房的院子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沈沅钰也不让丫鬟通报,直接就进了妹妹的屋子,就看见她的贴身大丫鬟玉簪坐在床边,正端着一碗药,苦口婆心地劝她吃药,而沈沅舒则瑟缩在被子里,目光闪缩,一副对周围的人和事十分害怕的样子。
沈沅钰看得心中一痛。
沈沅舒的另一个大丫鬟看见沈沅钰进来,叫了一声:“三小姐来了!”顾不得上前行礼就急急说道:“三小姐快来劝劝咱们八小姐吧,大夫给她开了安神静心的汤药,可不论奴婢们怎么劝,她都不肯喝药。这可怎么办呢?”说着小丫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掉了下来。
沈沅钰伸手从玉簪的手中接过药碗道:“给我吧,我来劝妹妹喝药。”
要说沈沅钰也没比丫鬟们大多少,可是自从她打庄子上回来,她的身上就多了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不但她自己身边的丫鬟,就连沈沅舒身边的丫鬟,甚至是蕊心,都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十分信服。
玉簪就让出了床边的地方,沈沅钰接过药碗来坐下,并没有直接喂药,而是伸手抓住沈沅舒的右手。沈沅舒用力挣了挣,她却紧紧握住了不撒手。
沈沅钰心里微微刺痛:“你别害怕,我是姐姐!”
沈沅舒的眸子有些茫然,看向沈沅钰的眼神甚至没有什么聚焦。沈沅钰前世律师生涯中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沈沅舒是在那种温柔无害的环境里长大的,鸾娘就是死在她跟前的,那样血淋淋的场景被她看见,必然会留下心理阴影,而走出这种心理阴影是十分困难的。
沈沅钰声音轻柔地劝慰,“别怕,有姐姐在这里,姐姐会好好保护你,谁也不会伤害你的。”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沈沅钰的目光一直没有什么焦点,沈沅钰心里有点着急,就变换策略道:“你想不想赶快好起来,去正房探望娘亲。娘亲这两天一直在问你呢,我们不敢告诉她实情,只说你得了风寒,一时出不得房门……母亲担心坏了,坚持要让贾嬷嬷扶着她下地,亲自到西厢来看你,我几乎都拦不住了……”
沈沅舒听见母亲两个字,终于有了反应,张开干裂的嘴唇叫道:“娘!娘……”她这辈子都是在周氏的羽翼下长大的,最信任的人就是周氏,果然沈沅钰提起周氏,终于起了一点儿作用。
沈沅钰继续道:“娘为了咱们姐妹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她病着,一直不好,咱们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沈沅舒终于听懂了,慢慢地点了点头。沈沅钰又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她道:“那咱们就先把药喝了,赶快好起来,到时候到正房让娘看看你好不好?”
沈沅舒点了点头,沈沅钰长出了一口气,笑着端起碗来,喂她喝完了药。
又陪着妹妹说了不少安慰她的话,这种毛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沈沅钰虽然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实在是累了,她才带着丫鬟回到了东厢房。
忙了一天,沈沅钰也着实是累了,回到东厢房,换了家常的衣服,简单洗漱了就躺在榻上,不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
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吃过晚饭,刚刚收拾好了,就有丫鬟禀报说蕊心来了。
沈沅钰道:“让她到正房去等我。”
来到了正房,蕊心已经在了。
沈沅钰在榻上坐下道:“蕊心姐姐这么着急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蕊心看了沈沅钰身后的四个大丫鬟一眼,沈沅钰心领神会,对她们说;“你们先下去吧,我和蕊心姐姐有几句话要单独说说。”
沈沅钰对丫鬟恩威并重,规矩越来越大,这些日子就连沁雪在沈沅钰的跟前都服服帖帖的,不敢太过跳脱。闻言齐齐答应一声,鱼贯着下去了。
沈沅钰这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蕊心道:“老爷不是让我查察长乐堂奸细的事情吗?沈竹把外院上上下下查了个遍,并没有现那个内奸。况且外院的人都是老爷用老了的,应该不至于混进内奸去。”
沈沅钰闻歌弦听雅意:“你的意思是,这奸细出自内院?”
蕊心有几分凝重地点了点头。沈沅钰想了想倒是也有可能,沈昀为人十分谨慎,外院给他办事的人,底细他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倒是内院,一直没有一个有手段的震着,要说湖阳郡主不趁机安插几个钉子进来,沈沅钰自己都不相信。
“那你查出什么结果没有?”
蕊心就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沈沅钰道:“这是出事儿的那段时间,和小二房有过接触的一些人的名字,我全都写在这张纸上了。”
沈沅钰接过来,眼睛盯在头一个名字上头,良久没有说话。
蕊心试探着问她:“三小姐?”
沈沅钰长出了一口气:“果然是她!”
蕊心有一些震惊:“您确定内奸就是她?她可是您身边的人……”
沈沅钰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奈和痛惜:“从上回的巫蛊案开始,我怀疑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沁雪不是个能成事的,湖阳郡主撺掇着老太太把沁雪给了我,只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罢了。她们倒是好手段!”
沈沅钰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了这丫头,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待人真诚心肠也好,现在我院子里的丫鬟没有一个不对念她的好的,我一直不忍心对她动手就是因为这一点……”
顿了顿又道:“审问龙二的主意都是我出的,虽然和父亲密议的时候并没有叫丫鬟在场,可她们却是等在院子里的,想来这丫头胆大包天,听了壁角,又找机会去小二房报了信。只可惜小二房主事之人乱了阵脚,派了个不会武功的去杀人灭口,这才让陶管事知机逃了。”
蕊心咬牙切齿,“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拉出去一顿板子打死了她!”
“慢着!”沈沅钰伸手阻住了她:“咱们现在不过是凭空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你有什么理由打死她?况且现在打死了她,岂不是打草惊蛇,让小二房那边有了准备。留着她,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蕊心道:“这怎么能行,这丫鬟心怀叵测,让她贴身服侍三小姐,万一您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我怎么向老爷交代?”
沈沅钰笑着道:“你放心吧,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有心算无心,现在咱们有了防备,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我自会小心谨慎,不会拿小命开玩笑的。”好说歹说劝住了蕊心。
另一方面,龙二已经被老太爷的人提去了韶和院。老太爷很快就知道了龙二被大老爷用过刑,沈昀的想法不用说他也明白,就是怕自己偏袒小二房,让他们小大房再次吃亏。
这种事儿以前不是没有过,所以沈弘虽然有点儿生气,但是到底没有表现在面上,至于陶管事,他也立即派人去寻去了。
沈泫和沈沅珍兄妹却骇然现小二房被老太爷派人给看了起来。沈泫连小二房的门都出不了,门口站了两个体型彪悍的护卫,脸上带着笑容,却不允许沈泫出门,“大少爷,咱们奉了宗主的命令,现在是非常时期,沈家的人一律不得外出!”
沈泫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少爷我回来是为了补缺的,要拜会吏部的各位大人,你们把我拦在家里,耽搁了少爷的正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两个护卫只是充耳不闻,“咱们只听老太爷的话,老太爷不让少爷出门,少爷有何意见只管向老太爷反应,没有老太爷的命令咱们坚决不敢放少爷出去。”
竟是软硬不吃。沈泫只好返回谦退堂中。
沈沅珍匆匆赶来,问道:“大哥,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咱们出门了?难道是咱们绑架小叔叔被祖父知晓了?陶管事不是已经逃走了吗?”老太爷并没有下禁足令,却把两个人关在小二房不让他们出去。
沈泫有种末日来临的恐惧感,隐隐感觉也许是东窗事了,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在妹妹面前却还要强装镇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那件事咱们做得天衣无缝,如今唯一知情的陶管事又已经逃走了,祖父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肯定是另有隐情!”
沈泫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思考着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却不知道沈旭刚刚回来,就亲口告诉沈弘,挑拨他踏上沈沅舒马车的人正是长沙王府的舒哥儿。老太爷虽然不能把舒哥儿抓来审问一番,却不能不对小二房产生怀疑。
再加上沈昀对他说过的一些话,那个去杜府报信的管事也是小二房派出去的,后来却被人现死在自己的家里,面皮乌黑,显然是被人灌了砒霜而死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线索全指向小二房,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沈弘却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小二房所为。
本来他看中沈晖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有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儿子。沈泫外表风流倜傥,在涂县做县令的时候,政绩和名声也都不错,老太爷一直在暗暗观察这个长孙,觉得他比起父亲来更加的务实,能力和手腕都是有的,虽然比起他们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这些都是可以慢慢教他的。
只是这次的表现,却让沈弘大失所望。要知道做一个合格的宗主,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协调能力,这么大一个家族,利益不可能完全均衡,各支之间,各房之间,肯定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这都是自己的族人,不能看谁不顺眼就要一竿子打死!而且他用的伎俩又是这么的下作,不能堂堂正正,又如何能够服众?
况且小二房和小大房虽有争端,却不应该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上,这在老太爷看来,绝对是越界了。你们争抢宗子之位我不反对,但是不能害了对方的性命,因为都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一次,小二房是犯规了。这次一定要狠狠给小二房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收敛,若是再有下次,老太爷便不会再给沈晖争夺宗子的资格了。
沈沅珍当然不知道沈弘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在谦退堂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大哥你倒是想想法子啊,我可不想就这样被困在这里?”
沈泫一时也有些心乱如麻,想起母亲临走时对他们的吩咐,叫他们不要轻易招惹沈沅钰,现在看来,母亲的话都一一应验了,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有幕僚帮忙出主意,到最后,竟然还是没有占到沈沅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