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别安慰我。他已然过世,我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她捏着红酒杯,垂看着赤红的酒液,嘴角噙着笑,眼眸里却闪烁着泪光。与先生说了这么多,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还从没与任何人,将烂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先生是了解她的,知道她心中的委屈与不甘是什么。
费德勒那幽蓝的眸子里盛满心疼,他缓缓摇头,如何不知爱徒深爱萧司令,她对司令的爱意,都在画里。
“萧司令,他爱护你、为你着想,请我教你油画,他对你,很上心!槿兮,你这样美好,值得他爱。”费德勒又安慰她道,槿兮却笑了,露出洁白贝齿,眼角有湿润流下。
“谢谢先生的安慰!我,我真的,没那么难过了!看,我已过来投奔您了!继续我那被搁置的梦想,养好孩子!没准,过个两年还能遇到爱我的法国大帅哥,您说,是不是?”她站了起来,一脸轻松与乐观地说道。
西方人的思想很开放,这是个自由而浪漫的国度,她想,她会真正快乐起来的!
会忘掉悲伤,忘掉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费德勒先生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位身材高挑瘦削的法国艺术家,笑起来,两腮都是褶皱,但他并不老,他只是太瘦。
——
先生当真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住处、佣人、学校,等等。
住处是一栋两层小洋楼,带前院,那是费德勒先生老母亲过世前的家,布置温馨舒适,尤其小花园,极为漂亮。三名佣人,都是亚裔,都讲中文。她不会担心两个孩子将来一口洋腔洋调。
他们是中国人,将来是要回祖国的。
她何德何能,教先生如此偏爱、器重?!
学校亦是最好的皇家美术学院,她将在那里系统地学习西方美术艺术。
巴黎,如她曾经在书本上领略过的一样,这里是艺术、浪漫之都,街头,随处可见流浪艺人支着画架为游客画画挣钱,亦有画家在这里写生。
香榭丽舍大街上,恋人乘坐马车,当街热吻,既教她这个路人脸红,又不禁感慨西方人开放与直白。
他们说爱,便是爱,毫不扭捏、克制。
费德勒先生的画廊就在最热闹繁华的地段,每天来画廊参观的客人不绝,她下课后,便过来这里帮忙。
每次见她对客人说一口很地道的法语,费德勒先生便冲她竖起大拇指,她说,怀孕的时候,无聊,每天都在学习英语与法语,为将来做打算。
她以前是个无忧无虑甚至无知的弱女子,如今,被现实所迫,不得不学会计划,并且去实行它!
她打算礼拜天的时候,去广场卖画挣点生活费的,那个人留给她的钱再多,也总有用完的时候……
就是想争口气,不管他是否看到。
她穿着典雅旗袍,梳着优雅髻,典型婉约东方美人气质,女客人最爱过来与她搭讪,打量她身上穿着的精致旗袍。她很乐于与她们攀谈,讲解旗袍的考究做工,这也是中国文化的传输。
身上的这身旗袍是来之前,母亲用从苏城带来的一块家里产的丝质布料,亲手为她量身做的。
白底青花,清新雅淡,那青花是以苏绣手法一针一阵刺上去的。
客人走后,费德勒先生过来,见她如此开心,他甚是欣慰,本担心她会不适应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