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鸣山寺。;乐;文;小说 .l+xs.co
王焕站在寺门口,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负手而立,神色郑重。
再有一刻钟,便是寅时了,原定的地点石聆却不见踪影,他知道出事了,于是派了初十去探查,这会儿还没有消息。
忽然,林间传来一阵怪异的鸟鸣声。
王焕眉间一凛,低声道:“出来!”
古刹外的林间,登时窜出一个人影,却不是他派去的初十。
“世子,太子的人将石姑娘带走了,腊九逃出来报信,被初十救下,此刻还在城中。”那人说完,自怀中掏出信件,“世子,这是石姑娘给您的手信。”
王焕接过信件,略微犹豫,还是拆了开来。
一瞬间,王焕神色骤变。
“世子?”护卫不由问道,“要不要属下现在就闯进去,把石姑娘带出来?”
王焕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捏在手心,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平复下情绪。他深深地朝京城的方向看了眼,吩咐道:“你回城中,不要进宫,去找一个人,替我稍一句话给他。”
护卫拱手:“是!”
天边先是泛起鱼肚白,没多久,太阳就像突然从宫殿的顶上跳出来,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亮。
承乾殿内已不复之前阴暗,汝窑天青色在晨光中显得翠绿可爱,连茶水的涟漪都泛着点点金光
石聆摇晃着茶盏,认真地欣赏着茶水中绽放的杭白菊,好似在欣赏什么绝世名品,连嘴角都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太子面色阴沉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想看透她的伪装,可一个时辰过去,他却没有从石聆身上找到蛛丝马迹的慌乱。
她为什么不怕?
她为什么还不哭,不求饶?
刚城外已经传来消息,王焕原来藏身于鸣山寺,不过寅时之前便已经走了。
那时候他大概刚刚收到石聆的信件。
传闻中,王焕不是被这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吗?他不是应该怒火中烧地回来闯进宫中英雄救美吗?他做了什么?他居然扭头跑了,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个据说被他全心全意对待的女子。而石聆呢?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不失望?
“哗啦”!
太子挥手,雨过天青碎了一地,茶水溅到她裙角——来得时候太急,她甚至没有换上官服。如今在承乾殿里,未着官服的石聆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子,偏她眼中却没有寻常女子面对当朝太子时应有的卑微。
这让太子很不喜欢,他和皇后一样,很不喜欢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女子。
从前顾着父皇,不敢动她,而后顾着王焕手里的兵权,不敢动她,如今王焕都走了,王焕也不要她了,他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她。
“来人!”太子猛然起身,冷冷道:“石女官身体不适,送往东宫静养,非本宫允许,不得探望。”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来到石聆跟前,做了一个请的意思。
石聆没有挣扎,起身,顺从地跟他们走,只是在踏出承乾殿之前,回头看了太子一眼。
关于宫里的秘辛,石聆这段日子多少也听过一些。
当今太子之所以为太子,并非景仁帝属意,而是因为——无人可选。
景仁帝子息单薄,宫里的皇子不是太小就是身体太弱,当年陈贵妃倒是有个儿子和太子相当年岁,可惜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沈氏借机撺掇朝臣施压,以立储树嫡,守器承祧之名,扶着沈皇后的儿子成了太子。本来,景仁帝虽然不满,但这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还是想好好教的。可太子在沈皇后的拉拢下和沈氏越走越近,自身又不见有过人之处,皇上十分担忧将来太子登基,会彻底成为沈氏傀儡。为此,景仁帝也曾和太子彻夜促谈,可惜他的苦口婆心在太子听来,不过都是在泄对他的不满,反而闹得父子离心。
石聆不知道的是,即使如此,景仁帝也从未想过要废太子,他将一部分实力交给了王焕予以保留,为的不是制约太子,而是制约沈氏。可惜太子不这么想,在太子眼中,沈皇后是慈母,而沈国公才是从小疼他爱他的外祖父,这些才是为他好的人。
于是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太子挟持石聆要挟王焕回返。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碧水岸边,王焕看着眼前的船只,脚步似有千斤重。
他身旁的护卫道:“世子,快上船吧,探子来报,东宫的人已经追上来,不能再等了。”
此番意义重大,他们这些近身的侍卫都是知道的。
王焕掌心紧攥,他匆匆走了两步,踏上船舷之时,终究松开掌心,展开那张被他攥了一路的信。
薄薄的一张纸上,只有四个字——
速去,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