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元找了好多家客栈,全都没有线索。
他停在灯火通明的夜市街头喘息着,这里车流涌动,人潮拥挤,遍地都是商铺,也遍地都是行人。
疲倦的步伐缓慢地走动起来,他的目光四处打量着,希望再尽点微薄之力。
地摊边上,有些廉价的饰到处摆着卖。
一对夫妻在他的前面慢慢地逛着,然后女人买了一根珍珠的簪子。
男人付钱时,女人突然道:“相公,再等等,我给嫂嫂也买一只!”
“可这种便宜货,嫂嫂会喜欢吗?”男人皱着眉头,觉得不妥。
小贩见状,连忙解释道:“这位爷可别不识货啊,我这都是在苏州淘来的珍珠簪,银子虽说是藏银,可这珍珠却是真的,不信您磨粉看看?”
小贩又拿起一根递给男人,生怕这生意黄了。
柳成元错身朝前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他已经听不清后面的那对夫妻又说了些什么?
他只是反复地道“嫂嫂,珍珠簪,嫂嫂,珍珠簪……”
“天哪……那紫珍珠簪就是嫂嫂的!”
柳成元忽然惊呼道,眼眸骤然一变。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几个孩子出事的时候,他看到嫂嫂戴了紫色的珍珠簪和玉簪,当时还跟明坤调侃,嫂嫂挑饰的眼光真不错。
明坤还说,一定是青云陪着选的。
这一回想,柳成元脑袋里的弦一下子就断了,顷刻间,他全身都是寒意,手脚慌乱地移动着,向来口齿伶俐的他,一下子就感觉舌头打结,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嫂嫂就在他们住的客栈里。
所有人都出来找了,可是嫂嫂和青云还在客栈里。
柳成元快速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握紧拳头,深沉的眼眸幽幽暗暗,心悸惶恐的感觉一阵一阵地侵袭着他,他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李心慧大致把自己从新装扮一下,衣服是穿好了,鞋子也有。
头还没有干透,湿润的,全都黏在一起。
明亮的灯光下,她的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头,仿佛对手上那些伤口都视而不见。
陈青云的眼眸更加暗了,他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毛巾!
“坐下来!”
陈青云说到,按着她坐在凳子上。
他没有给她擦拭着头啊,而是把药包打开。
里面常用的伤药都有,还有雪白的纱布。
手指上有好几块皮都不见了,泡过水的肉是白色的,隐隐透着一点红。
伤口从手腕到手指,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纵横交错。
那些伤口看得出来,是划伤的,可能伤口的利器不是很锋利,钝刀割肉一般,所以伤口的形状都是宽而杂乱,表皮破碎得坑坑洼洼。
他离开时,她的是指虽有些粗糙,却是修长滑腻,十分好看。
可此时他一点一点地给她上药,然后慢慢给她绑扎起来。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药包里面的纱布都用完了,可暗手腕处还有一个伤口,月牙的印迹,很深,深得可见白肉。
看着她粗粗的一双手,陈青云抬头看着她,却现她还在笑。
柔柔的,如春风一般,仿佛这点伤对她来说司空见惯。
脸颊上的疤痕应该是泡水的时候掉了,还没有好全,有一条细细的红痕。
那红痕有一节手指大小,像是吻痕。
陈青云的心有些钝痛,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也不想让她看到,他一再闪烁的泪光里,有着他深深压制的情愫。
他拿着帕子,站到她的身后,撩起她的青丝,然后慢慢地擦拭着。
有些走神,动着缓慢而温柔。
恍惚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铜镜里,那里面,她娴静的侧颜缓缓地勾起了嘴角,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满足和舒心。
陈青云擦拭的手一顿,忽然有一种吃了蜜的情动。
他放下帕子,去了铜镜前面将梳子拿过来。
袖袋里的玉簪还在,他忽然想为她梳头。
既不是妇人的髻,也不是少女的髻。
他想为她梳男子的髻。
如同他一般,虽然尚未加冠,却因为青葱学子,所以早早都竖起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