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吴家打手撂倒的使铁锤的男人,自然是冯实。
苏锦算准了吴有财心胸狭窄、易怒凶狠的脾气,白日里故意说轻阿贵的伤势刺激对方,好诱使吴有财再次行凶。今早出前,苏锦让丈夫、阿贵藏匿在驴车上,借天色掩饰身形。苏锦知道丈夫的本事,只要铁锤在手,十来个壮实男人都不是对手,夫妻俩就这么信心十足的出了。
谨记媳妇的嘱咐,冯实只用了三分力气,两个打手背后受伤,趴在地上难以行动,但人都活着。
制服了二人,冯实立即将阿贵抱到地上。阿贵穿的是昨日被打的那身衣服,脸上青肿尚存,苏锦抹了点血上去,看起来凄惨极了。准备好了,冯实摁住两个还想跑的打手,苏锦吸气运气,然后大声尖叫起来:“救命啊,有人打人啊!”
这一嗓子,比公鸡打鸣还响亮,没多久,附近的街坊纷纷提着灯赶了出来。
苏锦已经跪在阿贵身边,抱着阿贵脑袋痛哭喊冤:“街坊们,吴有财欺人太甚,因为我的包子铺生意比他好,昨日他就打了我的伙计,我们苦无证据,只好忍气吞声,没想到今儿个他又派人来打!你们看我的伙计,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啊,若非我男人不放心跟了过来,我们主仆恐怕都要被他们打死了!”
说完,苏锦低下头,呜呜痛哭。
旁边冯实一手抓着一个打手,有街坊提灯上前一照,认出二人果然是吴家的两个混混。
其实彰城百姓,被吴家欺负过的不少,只是众人忌惮吴家与李千户的关系,都忍了,现在吴有财连萧大人身边的冯实夫妻都敢欺凌,百姓们心中的火便重新燃烧起来,争相鼓励冯实夫妻去告官,顺便替他们出口恶气!
苏锦要的就是这句,哭诉过后,她赶驴车拉着苦主阿贵,冯实押着吴家的两个打手,夫妻俩并肩前往县衙,后面跟着一溜百姓。
彰城知县姓齐,是个五分好五分坏的官。说他好,因为齐知县审案公平,如果两个平民百姓来告状,齐知县定会为良善的一方做主。说他坏,却是因为齐知县非常怕事,如果作恶的歹人在官场上有关系,齐知县就会偏袒对方,糊涂结案。
县衙前闹哄哄的,后宅,齐知县从睡梦中惊醒,听闻有人要状告老熟人吴有财,齐知县打个哈欠,随口道:“叫他们先回去,天亮衙门开了再来。”
小厮在外面提醒道:“大人,告状的是南城千户萧大人身边的冯实,还有他媳妇。”
齐知县一怔,同被窝的知县夫人也醒了,惊疑地看着他。
齐知县皱皱眉,还是道:“谁都一样,天亮再来。”
小厮领命而去。
苏锦不肯走,替阿贵盖好厚厚的被子,她干脆把包子摊摆在衙门门口了,一边生火热包子一边对跟过来的百姓们道:“有劳各位不辞辛苦来为我作证,今早我也不做生意了,一会儿包子出锅,大家都有份!”
有包子吃,百姓们都高兴极了,本来想回家的,这会儿也坚持留了下来,为夫妻俩助威。
人多热闹,吃吃包子聊聊吴有财的恶行,当天空渐亮,衙门开门时,县衙前已经挤满了人。
齐知县升堂。
百姓们在外看着,冯实抱起鼻青脸肿的阿贵,与苏锦一块儿走了进去,两个打手被衙役扭了起来,也赶了进去。
众目睽睽,齐知县只得按规矩办事,问冯实夫妻状告何事。
冯实老老实实地闭着嘴,苏锦小手一指那两个打手,哭诉经过。
齐知县再问两个打手:“苏氏告你二人受吴有财指使行凶害人,可否属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个打手身上。
两个打手可惨了,先是吃了冯实一锤差点吐血,跟着被冯实赶猪似的押过来,在一天当中最冷的黎明跪了一个多时辰,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更不用说两具肉体凡胎。其中一个冻懵了,问什么答什么,哆哆嗦嗦地点头,另一个还有点理智,牙齿打着颤摇头喊冤。
苏锦怒斥道:“你打了我的伙计阿贵,大家有目共睹,你还敢抵赖?”
“肃静!”齐知县重重敲了下惊堂木。
苏锦只好闭嘴。
齐知县看出两个打手冻傻了,派人去端两碗热水来。
苏锦咬唇。
果然,两个打手喝完热水缓过劲儿来,碍于被抓现场承认了打人的罪行,却咬定他们乃自己看阿贵不顺眼才出的手,与吴有财无关。二人刚说完,吴有财到了,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两人一顿,并大方地表示他身为主子,驭下不严,愿意替两人赔偿阿贵的药钱。
苏锦不服,要求齐知县再仔细审讯两个打手。
两个打手再三咬定就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吴有财无奈地对苏锦道:“冯家媳妇,你都听见了,你说他们招供不算,难道还想大人用刑,屈打成招逼人说谎?”
苏锦仰头,望着齐知县道:“大人第一次问罪,其中一人分明已经招供是受吴有财指使,民妇相信人受寒时与喝醉了酒一样,会不自觉地吐露真言。屈打成招不可取,民妇只求大人继续审问,不要轻易定罪,漏判了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