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在这时递了拜帖求见,在大厅等候的韩舒玄便遭了池鱼之灾,被牵连进来。如果不是董临塘出言力保,只怕目睹了整个经过的韩舒玄已经被杀人灭口。
董临塘安排在城外的心腹看到一队盔甲森严的护卫冲进刺史府,便察觉到情形不妙,立刻将之前董临塘给他的告示张贴出来。虽然很快就被恭王府的人抓住,但已经有许多人看到了告示,将董临塘重病的消息传开。
而董临塘早在察觉到不妙的第一时间便咬牙用冷水浇身,当即便起高烧,重病不起。
事态就此陷入了僵持之中,直到苏陌颜到来。
“这段时间多亏了茹儿,如果不是她不畏为难,站出来与恭王的人对抗,只怕如今刺史府的情形会更加糟糕!”董临塘费力地抬手,摸了摸董元茹的头,又是慈爱又是骄傲地道。
董元茹眼睛微红,哽咽了几声,没有说话。
苏陌颜想了想道,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联系上这位邱将军?”
按照董刺史所说,丘邵安显然并非恭王一脉的人,只是虚与委蛇。他是南州的驻军统领,对南州的布防应该最为映出,若是能够联系上他,南州城的情形会更加明了,赵瑾熙也好,朝廷的人也好,能更加快速平安地攻下南州城,控制情形。
董刺史红了眼睛,神情黯然:“在刺史府被围的第二天,邱将军就已经自杀身亡了。”
“怎么会这样?”苏陌颜一怔。
董刺史叹道:“他是南州的驻军统领,恭王想要得到南州的兵权,就必须要控制住邱将军。为此,恭王简直是丧心病狂,竟然迷昏了邱将军,让自己的女儿与邱将军有了夫妻之事,等到邱将军醒来,木已成舟,而且还有恭王、韩嘉以及几名属将在场为证。”
苏陌颜默然,恭王这一招的确狠毒。
有恭王、韩嘉和几名属将为证,丘邵安与恭王之女有了夫妻之实,也就与恭王有了沾染。就算他当时一死,也无法洗脱这个嫌疑,还会罪及远在京城的家人。
“恭王以此胁迫,让邱将军加入他的阵营。邱将军假意答应,暗中却传递消息给我,阐明真相。有了我给他作证,加上他的手书,足矣证明他的清白,至少不会牵连家人。”董刺史感叹道,“所以,赵神医你不但是我董府的救命恩人,也是邱将军一家的救命恩人!”
这也是这些天来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丘邵安此举,等于将全家人的性命交到了董临塘手上,若是他当真病重而亡,丘邵安只怕就要沉冤莫白,还会连累族人。
苏陌颜摇摇头:“董大人言重了。”
“至于南州的布防情况,赵神医你也不必担心,当时那名士兵交给我的,除了邱将军的手术之外,还有南州城的布防图,上面清楚地标注了南州城的兵力分布。韩嘉接受兵权后,肯定会加以改变,但原本的兵防就是最佳布置,韩嘉再变,也改变不了多少。”
说着,董临塘艰难地翻身,摸到了床头一处雕琢图案,微微用力,一处暗格悄无声息地弹出。
他从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苏陌颜:“除此之外,还有邱将军的评注,写明他对南州城各个将领的评价,那些人绝对效忠朝廷,那些人能够联络,那些人是恭王的羽翼……。都写得清清楚楚。”
苏陌颜大略翻了翻内容,一时无语。
正如董临塘所言,这本小册子汇集了丘邵安的心血,可以说,了解了这些,攻打南州城会事半功倍。能够有这么准确清楚的情报是很好,但问题是——
她是用药材名字跟赵瑾熙联络的,但看这本小册子上少说也有上万字,她要写多少药材才能够将消息传递完毕?就算金先生再蠢也会生疑的吧?而且里面还有兵防图,图案这种东西,她要怎么用药材名字传递?赵瑾熙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这种情形吧?
还好,她还有其他途径。
回到暂居的小院,以思索接下来的诊疗方式为由,苏陌颜将自己关进了小院,将屋内的一盆曲梅搬了出来,放在了窗户下面。
这是她和冥焰约定的暗号,一旦这样做,就表明她有事情要见冥焰。
还不到半个时辰,一袭红衣便悄然出现在了小院之中。
苏陌颜将董临塘的话转述了一遍,又将小册子交给冥焰,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将这本册子交给赵瑾熙?”自然察觉到大皇子赵洛熙与冥焰相识,她便隐隐察觉到,对于朝廷之事,冥焰显然有自己的打算,因此先问冥焰如何处置小册子。
明白了她的用意,冥焰摇摇头,语调温和:“无妨。”
“那就劳烦你,帮我送一下这本小册子了。”苏陌颜到,幸好如今有冥焰,否则这消息她还真的很难传递出去。
冥焰点头:“放心。”
随后,苏陌颜照常出门,再次将各大药材店逛了个遍,又在杏林坊开了张药方。
等到她离开后,一个灰衣伙计便悄悄从后门出去,怀中揣着一张字迹娟秀的药方,装作安然无事地朝着城门口走去。
出了南州城,见四下无人注意,灰衣伙计脚步一转,窜进了密林之中。密林里四下无人,灰衣伙计放松了许多,加快脚步,朝着临州驻军的营地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脑后一阵微风响起,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半刻钟后,灰衣伙计悠悠醒来,先是面色一变,急忙去看怀中的药方,现药方字迹变了,先吓了一跳,随即又察觉,药材和剂量并未改变,似乎只是被人誊写了一遍,紧接着,他又怀中多了一样东西,取出来一看,现是一本小册子,上面还有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交给郑必凯”。
灰衣伙计稍稍翻看,面色顿时变了,加快脚步来到营地,将药方和小册子一起交给了郑必凯。
听灰衣人说了路上的经过,郑必凯满腹疑惑地挥挥手,命灰衣人下去。
“太子殿下,我们的人在路上昏迷,药方被调换,还多了这本小册子。”只是随意翻了翻,郑必凯就知道小册子的重要性,只是心存疑惑,“您说,这本小册子上的情报,能够相信吗?”
赵瑾熙并未答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张被调换的药方,许久不语。
“太子殿下?”郑必凯提高了声音。
赵瑾熙终于回过神来,淡淡道:“苏三小姐的药方上已经说明了,这本小册子是南州驻军统领丘邵安悄悄交给董临塘的,因此字数太多,还牵扯到布防图的绘画,一时难以传递。而她在杏林坊的行踪又被人盯着,所以只能托人转交。”
以陌颜的谨慎,绝对不会将传递消息的方法告诉别人,而用药材传递消息的方法,他们也只有在昨天用过一次而已,即便被人现,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皮杰。
既然这张药方能够组成如此完整的话语,显然并非虚假,的确是陌颜所写。
那么,这本小册子的真实性就毋庸置疑了。
郑必凯松了口气:“那就好。只要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是真的,南州城可以说手到擒来。太子殿下,我们是否要立即行动?”
“不用急,我那位五弟应该也快到南州了,等他来了,一起行动也不迟。”赵瑾熙随口道。
郑必凯不解,平定恭王之乱是大功一件,能够独吞自然是最好,为什么还要等五殿下前来?五殿下可是奉有皇上的旨意,如果等他来了,必然是剿灭的主力,太子殿下和临州驻军最多只能算辅助,功只怕会全部落到五殿下的头上,太子殿下那般睿智,应该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到吧?
还是说,太子殿下另有谋算?
想了几次都想不出其中的蹊跷,郑必凯索性不再去想,见赵瑾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药方,不由得笑道:“说起来也奇怪,既然这张药方是真的,为什么送册子的人还要在誊写一遍,换一张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赵瑾熙没有说话,依旧盯着那张药方,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阴沉。
这张药方誊写的自己,跟小册子上“交给郑必凯”这五个字是同一笔迹,显然是同一人所写,就是陌颜托付的那个人,从字迹看,是男子。
药方并未有一字改变,却重新誊写一遍调换,然后将陌颜所写的药方拿走——
赵瑾熙双手紧握成拳,眼眸微眯,精光一闪而过,冷若利刃。
这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