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梦华,她所知甚少,除了她和林咏泉恩爱情笃之外,几乎一无所知。直到今天,鸿渐说起她为了她这个女儿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终于在林陌颜的心中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刻听林咏泉说起,也不由得起了好奇心,想要多直到一些关于这个女子的事情。
“我跟你娘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颗桃树下面。”林咏泉转身,轻轻地抚摸着身侧的桃树,“当然,那时候还没有林府,这棵桃树是在皇宫一个湖泊旁边。后来,我们成亲了,她说这棵树很有纪念意义,非要从皇宫之中挖出来,移栽在这里。”
林咏泉说着,眼睛之中浮现出一份光彩,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记忆之中。
“你娘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跟你刚才说的话很像,她问我,你为什么总是显得那么难过呢?她问我,要怎么样做,才能让我不那么难过……她说,看到我眉头紧皱的模样,就很想伸手去抚平它……所以,她走了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只笑,很少皱眉。”
因为,看到他皱眉的模样,就想抚平那些皱纹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好到我常常觉得配不上她。但是,她却执著地喜欢着我,一心一意地对我好。”回想往事,是一种掺杂着剧痛的甜蜜,既令人沉醉,又焚身彻骨。
林咏泉微微顿了顿,目光掠过寂静空荡的寻梦园:“你也看到了吧?这里的路径两边,都垒着台阶,这也是你娘的杰作。一到这里,她都不好好走路,非要在这些窄窄的台阶上走,偏偏平衡感又不好,走两步就要掉下来,得我伸手去扶她。”
他以为她是年纪小,还贪玩,又或者想要跟他亲近,直到后来……
林咏泉长长地吁了口气,他很久没有跟人提起赵梦华,有些事情,在脑海中回想还好,真正跟人说出口时,竟然觉得哀痛得难以言喻。
为了缓口气,他拿起石桌上的酒壶,斟了杯酒,推给陌颜:“这是桃花酒,也是你娘想出来的方子,甜美甘醇,后劲也不大,你尝一尝。”
“我不能喝酒。”林陌颜并不想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她对酒精的过敏实在太严重,“不是酒量不好,而是一点都不能碰。只要沾一滴,我就能醉上大半天!”
林咏泉一怔,随即又笑了:“你这点也是像你娘。她虽然没有你这么严重,但是酒量也很差,差不多一杯倒,偏偏还喜欢拉着我陪她喝酒。醉了虽然不吵不闹,但是却拉着我的手不放,还喜欢说醉话,什么话都说。”
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在装醉,后来才知道她是真的醉了,而且,对着别人,她醉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睡觉,唯独在他面前,一喝醉就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醉话。
“我就是在她酒醉的时候,听她说的,这些台阶,她是故意垒起来的,也是摔倒的,她就等着我去借她。然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握着我的手。”林咏泉浅笑着道,“我体寒,一年四季手都冰冷冰冷的,她心疼,就想握着我的手,让它温暖起来,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
林咏泉看着自己的手,突然间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看起来总是很难过,她就想要逗他笑,想尽各种办法让他不那么难过;他体寒手冷,她在饮食上用尽各种心思,想要为他调理身体,当现都没有用后,她就想要一直握着他的手,温暖他……她真的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他的身上,真挚、热情得令他感到疑惑,感到无措。
他几乎都不敢相信,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有人这样纯粹,毫无保留地深爱着他。
不是因为他那些令人震动的功绩,不是因为他的聪明才智,她喜欢的,深爱的,是他这个人。可是,像他这样的人,连他自己都厌恶,又怎么能够值得她那样的喜欢?
林陌颜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迷惑,渐渐的,化为烟雾。
林咏泉,他曾经是秦墨渊手底下第一谋士,秦墨渊最信任的人,生死之交的兄弟,可是,在秦墨渊身死,秦书敏叛国,秦氏烟消云散后,他却成为了德明帝最倚重的左相……林陌颜很难不去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秘,这也是她一直对林咏泉抱着怀疑戒备的态度,无法接受他的真正原因。
但是,此刻,在她面前的林咏泉,他的哀伤,他的痛楚,他对隆安长公主的情意,如此真切,如此清楚,却又很难令她不动容。
能够对妻子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那种背叛亲事,反复无常的小人吧?
“爹!”林陌颜轻声喊着,走了过去,依旧没有劝慰,却是用行动告诉他,她就在他的旁边。
林咏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涌现出了三分欣慰,点了点头:“不说那些事了,如果陌颜你想知道你娘的事情,爹改天再跟你说,好不好?我们来聊聊你的事情吧?还记得那天晚上吗?我被人刺杀,幸好被你和冥域少主所救?”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林陌颜说道,现在想想,那件事还真是机缘巧合,她一时心念,救下的人,竟然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似乎有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觉。
林咏泉笑道:“但是你还是救了我,或许这就是天意。”说着,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只是,我没想到,陌颜你竟然会和那般神秘的冥域少主认识,甚至,还能够令他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