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父皇的承诺,儿臣自然不敢违背,但洛熙不适合做太子,儿臣不敢拿大华的江山儿戏,这才立了瑾熙为太子。”德明帝忍气吞声地解释道。
他固然嫉恨秦墨渊,却也不能凭借一己好恶左右太子人选,毕竟秦墨渊和秦氏在大华还是有极大的影响力的。当时他能够撇开赵洛熙,立赵瑾熙为太子,也是耗费了极大的心血的。至少在明面上,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则,那些老臣早就炸锅了。
太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不适合?那皇上你告诉我哀家,什么是适合,什么是不合适?”
“洛熙自小孤僻,才智也平庸,御书房的几位太傅都认为他没有治国之才,后来更是迷上了佛法,一心研习佛理,不闻世事。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成为帝王呢?”这些都是事实,因此德明帝越说越觉得有底气,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
高台之下,群臣列宴之中,赵洛熙眼眸微微垂下,俊朗的脸上一派波澜不惊。
太后点点头:“孤僻,才智平庸,在皇上看来,这就不适合做太子了?”
她猛地扬高了声音,双眼湛然生辉:“那瑾熙从时岁到南州一事前,同样没有表现出任何治国的才能,后来更是跑到江南修书,三四年不问朝政,又有哪里像一个太子了?为何皇上没有觉得他不适合做太子,改立他人呢?为何皇上对瑾熙有如此的耐心,却不肯用同样的耐心来对待洛熙呢?”
“这……。”德明帝一时结舌,不知该如何接话。
底下的赵瑾熙双手紧握成拳,紧咬着牙。
幼时德明帝想要撇开赵洛熙,需要说服众臣,因此他表现得越聪慧越好,那段时间,他没有丝毫遮掩,事事全力以赴。但当他的太子之位稳固后,渐渐开始参与朝政时,便又被德明帝所忌惮,因此只能韬光隐晦,却没想到今日会被太后当做把柄。
但偏偏,如今处境最尴尬,最不能开口辩解的就是他,否则,别有用心四个字,就会从德明帝身上转泼到他的身上。
许久,德明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苦涩的道:“母后,并非朕不肯耐心对待洛熙,实在是他迷恋佛法,一心想要超脱红尘,对朝政国事没有丝毫兴趣,朕也无可奈何!”
“孩子怎样,全看大人怎么教导,皇上若真是在意洛熙,就该在他修佛的苗头一开始时就彻底扼杀,要怎么做,难道还要哀家教你吗?”太后没有丝毫退让,神情坚决。
德明帝再次结舌,他当然知道要如何遏制子孙不该有的念头,但当时他只会觉得庆幸,并不想遏制,因此假装没有看到,甚至暗中多加诱导。
“就算如此,但洛熙的生母毕竟做出那种事情……。”德明帝压低了声音,虽然竭力想要伪装出哀伤痛楚的神色,却因为心绪太过激动,终究带出了一丝疾言厉色。
太后却没有因为这句话有丝毫动摇,言辞铿锵:“你指的是秦书敏勾结北狄,叛国一事?那哀家问你,当初先皇承诺立秦书敏之子为太子,难道是因为她秦书敏贤良淑德,忠君爱国?”
德明帝一时哑然,那时的秦书敏在秦墨渊的光环下黯然无光,最可称道的就是辅国公之妹的身份。先皇许下承诺,自然不可能是因为秦书敏这个人,而是因为秦墨渊,因为她背后的秦氏。
“先皇看重的是辅国公的义薄云天,是秦氏于危难之际施加援手的深恩厚意,是辅国公和秦氏对大华,对百姓的无量功德!”太后一字一字清晰地道,“难道她秦书敏一人所为,便能够抹去辅国公对赵氏,对大华的恩情?便能够令得秦氏血脉成为罪恶,生生世世抬不起头来?”
当然不可能,秦书敏的所为,最多只是一人所为,人们提起,最多只会说她抹黑了秦氏的门楣,辜负了辅国公的血脉,但这丝毫无损辅国公秦墨渊的地位。
若非如此,之前元毅的辅国公封号怎么会引起那么大的风波,最后只能受封镇国侯。
德明帝终于彻底说不出话来。
“何况,”太后再度开口,眸眼之中带着一丝悲凉,“皇上,你还记得,当初秦书敏为何会勾结北狄,意图覆灭大华吗?”
“因为……。”德明帝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办法再说下去。
他说不下去,太后便替他回答道:“因为她不甘心辅国公将大华江山拱手相让,因为她担心你会宠妾灭妻!她为何会不甘?难道若是秦氏立国,她一介女子还能成为女帝不成?若是你对她情深意重,她又为何会担心你宠妾灭妻?”
被太后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由得深思起来,难道说,秦书敏这样做,是因为德明帝待她不公?
“当初秦书敏说出这些话时,你曾说这是她的妇人短见。但如今让哀家来说,她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至少,现在坐在她本该做的皇后之位的,就是当初你的宠妾,而如今占据太子之位的,也正是当初只比她的儿子小半个月的妾生庶子!”太后厉声道,猛地一拂袖,出了清楚的响声,声势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