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宴出事了。”想到来意,林陌颜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周静雪自然记得自家弟弟也参加了这次的春水宴,心中猛地一惊:“景泰他……他……”
“性命暂时无忧。”林陌颜自然知道她最关心的是什么,急忙说道,“他受的伤虽重,只要善加调养,不会有问题。只是双腿需要重视,一个不慎,很可能会留下残疾。”
周景泰自小文才出众,如今又拜在昭明书院院长钱大儒的门下,日后前程必定锦绣。但是大华有律,身患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
因此,这双腿,对周景泰来说,是很重要的。
周静雪微微松了口气,很快便又明白了林陌颜的担心:“你是怕那个女人会在中间做手脚,估计毁掉景泰的前程?”那个女人,既然指的是她的继母,如今的右相夫人。
“我原本想让他在天一药铺休养,等伤势好了再说,但是他却执意不肯,非要回周府。”这才是林陌颜来见她最重要的原因。
周静雪闭上了眼睛,许久后才慢慢睁开,道:“他跟我不一样。我是女儿家,而父亲从来不管后宅之事,但他毕竟是家中嫡长子,又自幼聪慧,父亲对他还是抱着很高的期望的,虽然不如那个女人的两个儿子那般疼宠,却也颇为重视,只怕我入宫那次,是他跟家里矛盾最激烈的一次。”
那时候右相周光潜将周景泰骗回周府,扣押作为人质,以此威胁她安份地进宫。
当然对着周景泰,周光潜肯定不会说出真相,但素来疼爱他的亲姐姐被父亲送入宫中,还是让这个稚嫩的少年难以接受,为此跟周光潜大吵了一架。
“所以,他对周府还有期望?”林陌颜猜测,却更为担忧,“但这样才更危险,他不设防,更容易被人下手!”
周静雪摇摇头,低声道:“是我素来太过爱护他了!”
母亲临死前,将年幼的弟弟交给了她,从那之后,她就把保护弟弟当做是她最大的责任。弟弟跟她不同,是男子,将来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如果跟家里闹得太过,一个不孝的罪名,就能毁了他。
再加上他是家中嫡长子,父亲和祖母也算重视,那个女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因此,很多事情,她都没有跟他说过。
“那是你弟弟,又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爱护他,很正常。”林陌颜说道。
周静雪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些微苦涩:“这的确没什么不对,若不是我……。”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简直如叹息一般,听不清楚。
随着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也慢慢地垂了下来,似乎在深思。
许久,她才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坚决而淡然,下定了决心:“陌颜妹妹,既然景泰执意要回周府,就让他回去吧!”
“静雪姐姐?”林陌颜一怔,明知道周府可能有危险,关乎到周景泰的健康和前程,静雪姐姐怎么还会让他回去?
周静雪笑容中带着一丝凄然:“我原本以为,父亲就算再不疼爱我,我也能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和任何贵族女子一样,持家、掌权,过一辈子。若是如此,我便是庇护他一辈子,替他挡了所有的风霜又如何?可是如今,我入宫为妃,宫苑深深,几乎与外隔绝,我不能一辈子都护着他了……”
因此,有些事情,他终究是要面对,要自己解决的!
“让他回去吧!也让他看看,他所以为的亲人,究竟是怎样一副脸孔!若不如此,只怕他终究还是会抱着期望,早晚会让人害了!”周静雪淡淡地道。
林陌颜垂了垂眸,心中恻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见她这样,周静雪反而笑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上:“你放心,那毕竟是我亲弟弟,我会有所安排的。”
等到送走林陌颜和冥焰,周静雪又怔怔地坐回了树下的石凳,思索许久,喊来了幽草,吩咐道:“听说我弟弟受了伤,你去周府一趟,代我去看看他。另外,警告一下我父亲和我的继母,若我弟弟出了任何意外,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是!”幽草应道,屈身告退。
周静雪抬起头,幽深的目光投向了天际,眼眸深处,渐渐染上了一抹狠绝。
父亲,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这一次,你还是让我失望了,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正要离去的幽草,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正要说话,却正好看到那张美丽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毒辣狠绝,不由得顿住,连忙转身低头,目光隐隐,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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