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奇的妈妈给小奇缝的布娃娃,样子并不难看。
只是经历了岁月,缝制布娃娃的布头开始褪色,让布娃娃看起来有些陈旧,就像是一个人上了年纪。
布娃娃歪倒在床头,一副温良无害的样子。
丁洋却是见识过它的凶狠。
手持匕一样的玻璃碎片,刺入小奇父亲的脖子。而那个身高体大的男人,在那一刻竟然浑身僵直,动都不敢动一下。
换做丁洋呢?
毫无防备地被一个布娃娃,突然变成了疯一样按倒在地。
估计丁洋也好不到哪去。
不被吓尿裤子,也差不多。
小奇说,要想不被布娃娃小义攻击,就要跟它做好朋友,还要亲口告诉它,自己是个好人。
丁洋看着面前的布娃娃,清了清喉咙。
要亲口告诉它,自己是个好人。
丁洋摇了下头,无法想象自己像一个半大小女生,跟一个布娃娃振振有词的样子。
丁洋拿起布娃娃,塞进屋角的大纸箱里。
那个大纸箱,是丁洋用来装衣服的。租来的房子,有床没有衣柜。
把布娃娃塞进纸箱,丁洋又觉得不妥。
重新打开纸箱,拿出布娃娃。掏出纸箱里的衣服,把布娃娃放进纸箱的最底下,又把所有的衣服都压在了上面。
布娃娃是小奇的。
所以丁洋不能扔掉它,更不会把它送回到老屋里。
丁洋要等着找到小奇以后,亲手把布娃娃交到小奇的手里。
把布娃娃藏进箱子里,丁洋躺在床上,一边解下手指上的丝线重新绕到线轴上,一边回想着经历的整件事情。
能杀人的布娃娃,镜子里的世界,还有小奇。
凭着丁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根本无法解释。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至少是看似合理的解释。
这让丁洋想起自己小时候。
丁洋小时候,对会演节目的电视机格外着迷,却从来不知道那个方盒子为什么能表演节目,于是就去问父亲。
丁洋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对于无线电传输射频信号,电视机接收解调的过程一窍不通。被丁洋问得烦了,就说了一句“就是把那些不听话的孩子要被关进电视机里给别人演节目!”
父亲的随口敷衍,却让丁洋从此对电视机有了心理阴影,整天担心被关进电视机里的那些小人,吃什么喝什么怎么睡觉。更害怕自己要是表现得不乖,也会被关进电视机里再也出不来了。
长大以后,丁洋知道电视机会演节目,跟里面关没关着小人,没半毛钱的关系。
可是丁洋却依然不喜欢看电视。
那件事让丁洋知道,当你无法为一件事情找出合理的解释的时候,并不是那件事情没法解释,而你的知识还不足以看清事情的本质。
另一个教训就是,想要看清事情的本质,千万不能假借别人。
要不然,就会让你一辈子害怕看电视。害怕自己变成那个小盒子里表演节目的小人。
丁洋躺在黑暗中想着,禁不住睡意朦胧,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耳边,似乎又响起小奇怯生生的声音:
“我能……跟你睡一起吗?”
当然,我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