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怎么来的?”杨锐将姚悦扯到一边,很是无奈,心想:国字脸的仁兄,难道不知道他到北京来交流,是沾了自己的光?
姚悦也是没办法的表情,道:“边建明是边教授的儿子,我们学校的化学教授,好像挺厉害的样子,他给边建明争取了这个名额。边建明自己……怎么说呢,他就是个预备党员。”
“一般的党员也不这样吧。”杨锐皱眉道:“他在学校不会和同学格格不入吗?”
别看是80年代,大学里的自由气氛一点都不弱,公开讨论布拉格之春的学社数不胜数,入党依旧受到欢迎,是因为党员背后的政治与经济优势,而非入党申请书上的语言,在这个思想动荡的年代,边建明怎么看都是怪人一个。
姚悦轻轻摇头,道:“他在学校实验室里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我也是出来了,才知道他是这样子的……什么都想管。”
“那就别理他了,自生自灭去吧。”杨锐说完停了一下,道:“得震一下他,让他先歇两日,帮他重新刷一下三观。”
杨锐于是站起来,招手给小陈道:“你帮老苏入一下账,研究经费别搞混了。”
小陈于是将身上的背包取下来,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十万元,开始跟苏先凯核对。
如果是电影里拳头高,一臂长,半臂宽的小公文箱,最多放40叠钱就满了。有百元大钞的时代,放40万就塞满公文箱了,现在只能放4万块。
不过,现在的四万块的震慑力,可是比40万强多了。
2000年以后,尤其是08年以后,当普通中国人说起大额开销的时候,先想到的就是卖房子。一套房子在大城市动辄卖出几百万,在小城市也能轻松卖出几十万。
但在84年,普通中国人想要钱可就难了,全中国范围内,只有北京上海的房子能卖出一万元以上的,除此以外,无论是卖身还是卖肾,都卖不出好价钱。
四万元,对现在的中国人来说,不可望也不可及。
边建明也是眼睛瞪的老大。
事实上,实验室里的几个人的关注点,都从边建明和姚悦身上,转移到了桌面上的钞票上。
“您数一下,这里每叠是一千元,总共是一百摞,十万块。”小陈认真的与苏先凯交接。
在进到实验室以前,杨锐只是准备大致的数一数捆就入账的,不过,既然准备给边建明刷新三观,杨锐就不阻止他们再数一遍钱了。
苏先凯对数钱这项工作甘之如饴。
他一边数,一边开心的笑,数完一摞放一摞,很快在面前的桌子上,叠了一座小山出来。
边建明的三观果然得到了巨大的冲击,只是方向与杨锐预计的不同:“你们怎么能把实验室的钱,就放在院子里数,财务呢?”
苏先凯继续开心的数钱,口中含混不清的道:“木有财务。”
边建明愕然:“都的实验室都没有财务?那出纳呢?你是出纳?”
苏先凯仍然开心的数钱:“木有出纳。”
边建明的目光锁定在苏先凯的手上,问:“谁管钱?你是管钱的?就把国家的钱,这么管理?”
苏先凯终于抬头看了边建明一眼,道:“木有管钱的。”
于是,边建明的三观得意刷新,只听他气愤的道:“你们这是什么实验室,一点都不正规,还是都的实验室……”
“都的实验室又不是外星人送的,哪有地方养那么多闲人。”杨锐心想,这年轻人实在是年轻而天真,教授的孩子就这样?
显然,教授的儿子边建明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并不需要费心的应对环境的变化。河东大学身为河东省唯一的重点大学,自然拥有全套的教育机构,从两三岁孩子入学的托儿所,到五六岁孩子入园的幼儿园,再到河东大学附属小学,河东大学附属中学,以及河东大学本身,边建明连河东大学的院子都不用出,就完成了人生的全部教育工作,而且都是在省内有名的教育机构中完成的,老师们对他虽然不像是亲爹一样好,总归是多有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