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鸦雀无声,人人都变成了兔子精,一个个耳朵耸得笔直,面孔涨红。林四娘哎呦一声捂住了脸,叫道:“如画,死妮子,快出来!”
里面的如画似乎没有听到母亲声音,怯怯道:“姐夫,血流出来了呢。”
男子粗重的喘息声继续传出,道:“嗯,没事的,用毛巾擦一擦吧……”
林四娘脚步娘踉跄扑向里屋,却被挡在门前的匪兵甲一掌搡开。这憨货只命于神一般的少侠,才不管对方是有着丈母娘背-景的厉害人物。
几个妇人连忙上前拉住,心道你不想活了,我们可还想活呀。林四娘被拉回去后,脸都没地方搁,干脆拐进灶屋一头扎进柴堆嚎啕。那几个妇女面面相觑,也跟进去好言安慰,更有人讲起了娥皇女英的故事。
医生之一是个极为方正的老者,心中暗骂“畜生”,才往前迈进一步,却被明晃晃的钢刀逼退。其他汉子尴尬异常,走不了,也不敢走。这里屋的凶神,可是杀了白起之人。想白起乃天杀星转世,杀人那是不需要理由的,岛上至今还流传着这样一件事。
白起问:“兀那汉子,头怎么像一个大西瓜?”,“回大王,小的脑袋天生就是圆溜溜的。大王英明神武,一眼看出来了。”,“直娘贼,洒家要看不出来,岂不是成了睁眼瞎?你这西瓜,到底熟了没有?”,“回大王,熟了……啊,没熟。”
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嗞啦,里屋内又传出裂帛之声。
医生之二却是极为淳朴的老者,喃喃自语:“刮骨疗伤?不对呀,想那关云长毒箭入骨,才需要褪衣……”
众人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切,呆瓜!
里屋那张床叽叽呀呀,响响停停,半晌后又传出如画弱弱的声音,猫咪一般。
“姐夫,不要……还来呀?”
“没事的,瞧,一点都不痛……一回生,二回熟。”
“嗯,好吧……你只准弄最后一下啊!”
“好的,就依你……你姐姐醒来以后,千万别告诉她!”
“嗯……”
过一会儿,简陋的木板床又吱呀吱呀响起,断断续续,半晌之后终于停歇。
堂屋里面的人,包括匪兵甲乙,均长吁一口气,感觉刚才这一阵子简直生不如死。
随即,满江红一掀门帘走出来,面色苍白,神情疲惫又带着一丝满足。他抬头见到外面大眼瞪小眼,又听到哭声,也吓了一跳,搞不清出什么状况了。
那一屋子人,全眼斜嘴歪,傻了!
怎么一回事?这厮的衣衫完好,左手腕却扎上了一根布条,隐隐还有斑驳的血痕透出。
如画随后跟出,脚步轻盈。小姑娘的衣衫也整齐无缺,毫无羞臊之感,大呼道:“娘,你哭个啥呀,姐姐好多了,快些打水来给她擦脸。”
满江红对着一屋子神情古怪的木偶皱了皱眉头,问道:“谁是医生?”
唰,众人很没义气地闪开,露出呆若木鸡的中年人和两位老者。
“如歌的毒伤基本上稳定,你们觉得需要外敷内服什么草药,就赶快抓紧一点。这里有谁熟悉去万蛇谷的路?”
他,他去采过药!
这一回,两个老者齐齐指向了佝偻着腰身几乎变成武大郎的中年“赤脚医生”。
“行,就你了,赶快带我去万蛇谷。”
满江红没时间啰嗦,转身就走,也不怕那人不跟上。
中年人苦着脸,瞅了瞅匪兵甲乙的钢刀,无可奈何地往前行,顺手把林四娘靠在墙壁上的一根短竹篙抄在手里。
灶屋里继续传出泼天骂声:“……你个死妮子,你还有脸出来呀,对得起你姐姐吗……”
站在门帘前等待的如画一听不乐意了,边走边道:“娘,我怎么就对不起我姐了?娘,快些弄盆清水出来。姐夫说了,姐姐在烧,要用湿毛巾敷额头降温。”
这时,“赤脚医生”中的老者之一突然声音颤抖,走上前对如画道:“你……你,能不能把碗给老夫瞧一瞧。”
众人这才注意到,原先如画端进去盛满清水的碗已经空了。此刻太阳才升起不久,阳光斜射进来,照见那碗内壁上星星点点附着几颗小血珠,如玛瑙仙豆一般晶莹,散出空灵悠远又壮阔雄浑的气息。
“真……真龙之血,百毒不侵……万邪辟易!”
那老头子眼珠子鼓出,哆嗦着花白胡子,喉咙嘶哑,都不会讲话了。
如画似乎被这一副邪恶模样吓坏了,呆呆地站着,任由他抖抖索索把碗接过去。
嗷呜,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猛地窜出来,一把夺过那碗,却是“赤脚医生之二”的老者,健步如飞就朝屋外跑。“之一”见此情形,一个超越了年龄极限的高难度敏捷虎跳,立马将“之二”压倒在台阶上,伸手去身下掏摸。
如画见他二人厮打起来,顿时气急败坏,双手叉腰像小母老虎一般了威: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老不羞的,还不赶快去配药,抢什么抢?这玩意我姐夫多的是,刚才还割了两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