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预见,未来根据地的将军府系与陈鸣手下的远征军系,不管之前是不是都是有亲戚血缘关系,随着两边的碰面,随着利益的分配,矛盾的爆发将是必然的。陈鸣的‘牺牲’就是让他的地位从远征军系的领导人一跃到了整个复汉军的领导人。他现在可以坐在城门观风景,稳坐钓鱼台。将军府系与远征军系的你争我斗,涉及到的永远是那些军将和官员,而不会涉及到陈鸣本人。将军府里的人谁也不可能掀起斗争的矛头指向陈鸣。
千万别以为这是小事。想想当年的兔子,中央大佬从上海到瑞金以后,又逢遇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来搅局,然后以毛太祖在军中和群众中的威望都给削了。你甭管这里头扯没扯到路线问题什么的,什么富田不富田的,你敢说这里头就没个狗苟蝇营?就全是炙热真诚的信仰和理想?扯犊子吧。
所以啊,陈鸣不觉得‘牺牲’是真‘牺牲’。陈惠也从不后悔让陈鸣西返。
和和气气的接掌大权,众望所谓,陈鸣一直希望如此,而不是拿着刀子坐上大位。而且这还只是大军西返的一个原因。
……
遍地淤泥,一脚踩下去,泥水直接漫过脚踝。
雨幕重重,在城墙上的清军看不到的城墙外,淤泥之中那是一片士饱马腾的景象,雨水虽大,丝毫没有浇息复汉军将士们的热情。
——终于看到武昌城墙了,这一战就到结束的时候了。复汉军将士热情当然高涨。
一个队官正指挥着士兵运输弹药,身边士兵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个将头转向他背后。队官怔了一下,正准备骂人,就听见士兵中有一个大叫:“是大都督!大都督来看咱们了!”
陈鸣骑着一匹黑色战马,这是苏北之战后缴获的一匹难得的好马,该是有中亚血统的马匹,高度都快有四尺五了。陈鸣骑在马上,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亲卫,就在这一片忙碌景象当中穿行,每到一处,每个官兵都认得自家的**oss来。一开始还是肃立敬礼,可到了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朝他欢呼,欢呼声一声两声的响起,最后连成了一片大海一般深阔的浪潮。
陈鸣在武昌西南角各处布置了五个炮兵阵地,集结了155门大炮。清军的蛇山炮台即使是铁打的,155门大炮齐轰,也能把铁给化成水了。
等到蛇山炮台被打废掉,复汉军的大炮就可以架到双峰山上了,或是直接来到武昌城外,对着大东门、小东门狂轰猛打,想必到那个时候城中的守军已经士气全无了。
陈鸣坐在马背上,只披了一件防雨斗篷,他出巡就是为了鼓舞士气的。大雨哗哗的下着,浇得他和身后的亲卫都浑身透湿,但看看将士们的反应,效果是明显的很,数千虎贲,都在向他欢呼呢!
这欢呼的声音轻松传到对面的武昌城里。正在蛇山炮台上视察的阿里衮,缓和的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现在已经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外围的大军上了。大雨天里,川军、河南大军如果能不要命的猛攻死战,一定能给复汉军不小的冲击,还有方世俊的湖南湘兵,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儿了。
大步的走出角楼,大雨淋湿了有阿里衮的官袍,飘逸的山羊胡被雨水打的一绺一绺,阿里衮丝毫不在乎的直接走到炮台的最前沿,面色严肃的注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还好,如雷的欢呼声过后,对面并没有立刻响起士兵冲锋的号角声。
武昌城内,繁华的大街小巷已经看不到一丝儿灯火,只有逃入城中的难民龟缩在屋檐下,偶尔还有娃娃的哭声传来。
一支巡逻队伍正在疲惫的行进着。他们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眼睛几乎不向左右多看一眼。只想着赶快走完,时间赶快过完,他们好回到住处美美的睡上一觉。
入夜之后,雨水似乎更大了,瓢泼一样,大雨几乎形成了雨墙,密而不透。
在如此暴雨之下,绿营练勇不高的士气更被湿冷彻底的消磨殆尽。
紫阳湖边的大朝街,赵府。这个五六十年前就在武昌汉阳崭露头角的家族,如今乃是站在湖北财富巅峰的巨商之一。当初复汉军下武汉三镇,赵家人虽然财富上损失不小,但主心骨还在,些许浮财的损失还不至于让这个家族就此伤筋动骨。
等到清军收复武汉,赵家借着汉口复建的机会,又重重的从中捞取到一块肥肉。如果复汉军掀起的狂澜就此作罢,而赵家又没有被湖广官府当肥猪宰割了,这个家族必将继续延续自己的荣华富贵,三五十年中都不见得能看到他们衰败的影子。
可是复汉军掀起的狂澜并没有平息,陈鸣出人意料的放弃了江南,没有去意义重大的北伐,而是杀回湖广来了,这让赵家不得不二次经历刀兵之祸。
阿里衮总督下的湖广不比当年定长时候,那个时候满清还要脸皮,只是劝捐。阿里衮现在却是捐纳、勒捐、强捐,无所不用。作为湖广有名的大商贾,赵家为满清捐纳的钱粮物质多达一二十万两白银,得到了一个从三品的顶戴,这也几乎让他们家族钉死在了满清的序列中。
如今让赵家上上下下感到恐惧的是,武昌城内的形式不妙。城外阵地接连死守,守军士气低靡……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赵家掌门人赵文祈道。
一场决定他们家族命运的密会就在这大雨倾盆之中,悄悄地召开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