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里,突然为之一静。
心脏骤停是心脏罢工了,5分钟时间,可以说是相当之久。全身绀说明全身血液缺氧,瞳孔散大说全活的话,后面应该加一个对光反射消失,是脑死亡的征兆之一。
可以说,这样的病人,就是处于最危急的状态。或者,兴许已是过了最危急的状态了。
在场的医生们,手里都有工作,不免就要多考虑两秒钟了。
凌然想都没想的就跑了过去。
“除颤!”凌然声音大的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急救员看到凌然的白大褂,做完最后一组的胸外按压,立即将位置让了出来。
两名护士迅速的给病人胸前贴片,并给除颤仪充电。
“150焦。让开!”凌然喊了一声,就用大拇指按下了按钮。
毫无反应。
凌然看也不看,直接跪上平车,一边按压患者的胸部,一边命令:“静注肾上腺素1毫克。”
除颤仪并不是万能仪。
除颤不成功是常有的事。这时候,医生能做的,就只有心肺复苏了。
凌然摆正了姿势,判断着病人的身体条件,尽可能的提供心肺复苏的质量。
按照医学界的说法,心脏停跳一分钟,存活机会就减少10%,除非执行高质量的心肺复苏。
高质量的心肺复苏,是现代医学起死回生的关键因素。
所以,哪怕身边就有培训过心肺复苏的急救员,凌然也不愿意交给对方,而只号施令。
“阿托品1毫克,利多卡因50毫克。”凌然接着又在按压的同时转头,道:“开放气道。”
周医生跑了过来,一刀划下去,给病人做了一个快速的气管切开术。
这样的气管切开术,到了修养期间,会比较难长好,恢复时间也会更久。前提是,病人能活到那个时间。
“001,002,003……”凌然以标准姿势,飞快的报数。
每30次胸外按压,配合两次人工呼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心肺复苏,就是不断的重复,重复,重复……
他低头就能看到患者的脸。
这是一张有些苍老的年轻面孔。
应该就是30岁,或者30岁出头的年龄。皮肤粗糙,像是处于半野生状态似的,应该是从未保养过的。
他的外表看不到大的创口,也没有内出血的迹象,也无从得知心脏骤停的原因。
凌然轻轻的调整自己的呼吸,以保证持续的做出胸外按压的动作。
心肺复苏的标准动作,简单,冗长,似无终点。
“001,002,003……”凌然数到30,才停两下,可动作依旧毫无变化。
刚刚做了5分钟心肺复苏的急救员已经感觉到非常累了,喘着气,在平床下看着凌然。
从他的角度来看,平床上的医生的心肺复苏的动作更标准,按压的力度更均匀,隐隐间似乎有什么韵律存在。
但是,心肺复苏依旧只是心肺复苏而已。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肾上腺素、阿托品和利多卡因的组合都已经注射了两次,除颤也又做了三次。
然而,患者的情况,只是越来越糟糕了,全身紫的不像是还能救活的样子。
“老胡死了?”吕文斌身后,包扎着肩膀的患者,已经下了床,跑过来围观了。
“别胡说。”吕文斌转身,严厉的道:“你现在不回去的话,检查就不要做了。”
“我怕你啊。”这位说着,还是往回走了,自己爬上床,拉好被单,摆好靠枕,圆滚滚的躺好了。
吕文斌再转过头来,就听后面又传来话音:“老胡的家属来了。”
“恩?”吕文斌看过去,就见一个胖女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老胡。”女人高喊。
“老胡!那是我家老胡,让我过去。”女人喊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破音哑了嗓子。
三名保安死命的挡住她,还有护士在旁解释:“你不要过去了,医生正在抢救,你过去了,反而不好。”
“老胡……”女人挣扎了两下,突然站定了,喊:“你们别拉帘子,别拉帘子,我就不过去。”
正在拉布帘准备做隔绝的护士停了下来,下意识的看向护士长。
护士长微微摇头。
护士于是低头离开。
胖女人如其所言,站在了隔离出来的玻璃门外,隔着玻璃看里面,声音放低了一些:“医生,我儿子才9岁,儿子不能没爹啊。没爹的娃娃,受人欺负的……”
守在旁边的保安不忍地低头,他们是知道心肺复苏的含义的。
抢救室内,凌然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是机械似的数着数:“001,00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