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晓,三路唐军汇集,约五十余万,由沧海道大总管张亮统一指挥,旗帜招展,刀枪如林,浩浩荡荡地往安市进。
此时严冬已至,极北之地大雪飘忽,天地间一片苍茫,高峻巍峨的安市城墙更是变得粉妆玉砌,城头上的强弓硬弩也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一个个穿着兽皮的高句丽士兵亦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天寒地冻,此地离大唐本土亦有万里之遥,途中山川沟壑纵横,粮草运输极为不便,所以,我军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到时粮草告罄,再来个大雪封山的话,这五十万大军就算是不遭到敌人的袭击,恐怕也要冻饿而死。“望着满天飘忽的雪花,常何不禁忧心忡忡地道。
是啊!我军远道而来,高句丽军以逸待劳,此处已是高句丽本土,在此立国多年,高句丽人早已熟捻了在这冰天雪地中的生存作战之法,这点非我军所能比,而且,高句丽人还擅长使用骑兵进行游击袭,就怕他们出兵袭扰我粮道,破坏我军后勤运输,这不仅能给我军的饮食造成困难,还能使得我军军心不稳,若这安市久攻不下,粮草辎重跟不少的话,待我军疲惫之时,高句丽只需派出一支军马绕过这连绵起伏的大山,与城中守军兵合一处,内外夹击,我军必败。”看着远处那与城墙相连接,高峻巍峨,连绵起伏的山峦,尉迟恭亦是神色凝重,一针见血地道。
报!“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由远而近传来,一个面容冷峻,甲胄鲜明的骑士挥动长鞭,驾驭着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踏着冰雪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报告元帅,我军粮草在距离榆林五百里的山道中被一伙高句丽骑兵洗劫,押运粮草的两千名士兵全部战死,所有粮草全被焚烧殆尽。”
什么?“张亮闻言不由一愣,那些粮食,可是这五十万大军一个月口粮的一部分,长年征战的士兵本来消耗体能就多,饭量就大,一部分粮食被烧毁,就意味着很多人要饿肚子。
你先下去,不得声张。“张亮眼珠子略微转动了两下,然后轻轻挥了挥手。
诺!”骑士当即躬身抱拳,道。
元帅,高句丽此举不过困兽犹斗罢了,就由末将前去,一举打开这安市的城门。“秦叔宝不紧不慢得来到张亮身前,目光灼灼,豪气干云地道。
你一个?”张亮睁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秦叔宝,再看了看他胯下的避水金睛兽,饶有兴趣地问。
当然,早年我只骑着一匹凡胎肉体的黄骠马,便能走马拿下金堤关,如今我有了避水金睛兽这等神兽相助,轰塌这安市的城墙,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秦叔宝爽朗地笑道,当即催开避水金睛兽,快速地向安市城下飞驰而去。
凛冽的寒风不断地拂过他的梢,吹卷起他的衣袂,漫天的雪花亦是不停地飘落在他的身上和脸上。
远远看到一人一骑奔腾呼啸而来,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忙不迭地拾起强弓硬弩,弯弓搭箭,射下了一轮箭雨。
秦叔宝不慌不忙,一双黄金锏如风车般挥舞得滴溜溜儿转,一根根自城头上飘落的箭矢纷纷被挡开,这些箭的速度,在修为已达到真仙下阶的秦叔宝看来,与后世电影中的慢动作别无二致。
就在这个时候,秦叔宝目光一凛,嘴角边上勾勒起一抹狰狞的笑。
胯下避水金睛兽忽然出一声凄厉的长嚎,一道粗如碗口,灿若阳光的火蛇从其口中喷涌而出,瞬间便扑到了城墙之上,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猛感脚下一阵燥热,仿佛踩在了灼热的火盆之上,不由纷纷低头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看了之后,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被烈火炙烤的疼痛。
那高达百余丈,在历史的沧桑中伫立千年不倒的城墙,此时竟然像是纸糊的一般,在那股火焰的燃烧下,一点一点地变成焦炭,然后熔融成灰!
啊!啊!啊!”城墙燃烧成灰,站在城头上守卫的高句丽守军登时如折枝的野果一般,接二连三地落入了那熊熊烈火之中,瞬间便燃烧成灰。
待冲天的烈火把整片城墙都吞噬殆尽之后,避水金睛兽方才把嘴一张,将烈火重新吞入腹中。
城墙已没,五十万唐军登时趁势杀入,守将渊克正(渊盖苏文堂弟)被乱箭射死,八万守军或是阵亡,或是被俘,高句丽王城西面的屏障安市就此落入了唐军的手中。
极北之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矗立于长白山脉的高句丽王城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妆,宛若一个擎天撑地的白色巨人。
往日里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议政大殿此时已是门可罗雀,一片萧条,一身戎装的渊盖苏文静静地站立着,凝望着那尊用黄金堆砌,高达丈八的佛像,目光中早已没有了起兵时的意气风,流露出的,是无尽的空洞与迷惘。
佛祖,你不是在梦中告诉过我吗?说佛门一定会庇佑我推翻李唐,定鼎中原,而今,我军却连战失利,我的弟弟死了,我的好几个爱将也阵亡了,五十万唐军更是已经克服安市,正浩浩荡荡地向集安开来,灭国就在眼前,大慈大悲的佛祖,你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高句丽为唐邦所吞并吗?”
父亲,到了今天,你还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佛陀菩萨的身上吗?你独揽大权之后,搜全国之黄金,在议政大殿中修此佛像,又劳民伤财地广建佛寺,并要求全国无论文臣武将,还是坊间百姓,都必须每日焚香朝拜,香火络绎不绝,可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得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丧师失地的噩耗,现在唐军就要打到我们家门口了,那些接受了我们香火的佛陀会来救我们吗?”一个二十五岁上下,浓眉大眼,面如冠玉,鼻如玉柱,长着小山般健壮身躯的青年大步走了上来,愤愤不平地道,孔武、威严而不失儒雅。
此人正是渊盖苏文长子渊男建。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渊盖苏文问。
把这金佛拆了,用其中的黄金充作军费,另外,让那些寺庙缴纳一定数额的饷银,所有不从者,即刻关闭寺院,将寺院中一干僧尼尽数抓捕下狱。”渊男建字字如金地道。
你这是要让为父彻底地和佛门翻脸啊!”渊盖苏文目光严肃地看着渊男建,沉声道。
父亲你这段时日以来,一直给那些佛陀菩萨尽心尽力地上供香火,可得到的是什么,是一场又一场的败仗,是一堆又一堆比山还高的高句丽士兵的尸体!佛门从一开始就没有尽心尽力地帮我们,现在恐怕更是早已把我们抛弃,凡间之事,还是要靠我们人为,城中库存的米粮已经不多,国库也已入不敷出,还请父亲早做打算。”渊男建语重心长地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既然答应护你高句丽渊氏一脉子孙后代绵长,江山永固,就断然不会食言。“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洪亮庄重的佛号声响起,一尊面容富态,头上长满了棱次栉比的金色肉髻,高约六丈的佛陀出现在了空荡荡的大殿之中,耀眼的金光把整间大殿照耀得金碧辉煌。
拜见佛祖。”渊盖苏文当即双膝跪下,躬身拜倒。
脾气火爆,狂傲不羁的渊建男亦被如来身上的那股强大的气息所震慑,所有的暴怒都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中满是敬畏,当即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双膝一跪,盈盈拜下。
尔等不用惊慌,贫僧此次前来,定然会全力阻挡唐军进犯。“如来目光深邃地跪在地上的两人,不温不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