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日头毒辣,马儿出了麒麟街路过街市,肖彻给姜妙买了个斗笠遮阳。
姜妙戴着斗笠就不好抱他,索性把它弄到背上背着。
肖彻说:“太阳很晒。”
姜妙无所谓,“又不是没被晒过。”
她从小就在乡下长大,可不是城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姑娘。
盛夏暑热,马儿一路行来路过不少田野,地里的庄稼被蒸晒得蔫头耷脑。
姜妙怕自己睡着,就不停地找着话题,“对了厂公,你为什么会知道西城门外五十里的林子里有什么花?”
肖彻抓着缰绳,目光直视前方,回道:“看的地志。”
“我也看地志。”姜妙说:“我还专门跑了好几家书局,对比了最完整的版本买的,但是我看的那上面怎么没说哪里栽种了什么花?”
肖彻笑了笑,“不是书局里买的,而是东厂内部有专门负责做这的人,根据实际情况记录下来的。”
“哇,还有这种好东西?”姜妙惊呆了,东厂这么全能的吗?
又问:“那能不能给我也看看?”
“能。”肖彻顿了下,“不过我怕你没兴趣。”
“这么好玩儿的东西,我怎么会没兴趣?”姜妙觉得他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而且,她之前看刑侦破案的书,看地志,都是为了往脑子里多塞些东西将来能帮到他。
肖彻提醒她,“你想想,能详细到多少里地之外的林子里有什么花都记录,这样的书得有多厚?”
对哦,这么详细的记录,应该高高摞起了吧?
姜妙不是个爱看书的人,但一想到自己以后不能什么都帮不上他,便咬咬牙,“不管多厚,能看多少看多少呗,改天得了空,你给我带两本。”
“好。”
……
不知过了多久,俩人到达城外五十里处的凉亭,元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得见两位主子,忙去茶摊上买了两碗凉茶送进亭子。
没扇子,姜妙直接摘下背上的斗笠扇着,一边扇一边喝茶。
这动作,直接把元竺给逗乐了。
姜妙原本觉得没什么,他一笑,她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把斗笠递过去,“你要吗?”
“奴才给夫人扇吧。”怕她尴尬,元竺忙止住笑,接过斗笠站在姜妙和肖彻中间,给二人扇风。
肖彻喝完凉茶,问:“情况如何?”
元竺道:“这林子很大,奴才先前进去看过了,有人待过的迹象,但准确位置还没找到。”
姜妙说:“他们出来这么久,要想在野外生存下去,食物和水必不可少,咱们先找到水源,就能大概锁定位置了。”
“夫人英明。”元竺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姜妙再一次被他弄得不好意思,毕竟这么简单的推理,换了谁都会,实在不当夸。
喝完凉茶又歇了会儿,几人才骑上马继续往林子里走。
这林子是真的大,树木长得遮阴避日,树干上苔藓遍布,藤蔓垂挂下来,越往里,越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姜妙还是一点都不怀疑姜云衢能带着刘婉姝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
姜云衢虽是个读书人,可他打小在乡下长大,野外生存的基本手段,他还是会的。
不知又往前走了多久,肖彻忽然勒住缰绳,凝神静听了一会儿,说:“前面有条小溪。”
姜妙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听了听,结果什么都没听到。
元竺在前头开路,照着肖彻指挥的方向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那条小溪。
姜妙惊讶地张了张嘴。
说好的前面有条小溪,这也太前面了吧?
肖彻那双耳朵真是绝了!
元竺问:“厂公,要不要兵分两路,我去下游,你们去上游?”
“不用,直接往上游走。”肖彻说,“姜云衢那样的人,他不可能躲在下游。”
姜妙一开始没把这句话放心上,等真的找到了姜云衢和刘婉姝住过的山洞,她才暗暗咂舌。
原来厂公是根据姜云衢本性而判断的方向!
姜云衢是个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的人,一个人的本性,往往决定着他的行为习惯。
官场上都不甘心被压在底层的人,别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往下走。
山洞不算大,但因着位置好,猛兽轻易上不来,外面不远处就是小溪,溪边有不少七零八落的鱼鳞,有些被水泡着,有些已经晒干了,山洞里铺着干草,洞口有馒头碎屑,中间是早已熄灭的火堆。
元竺扫了一眼,得出结论,“人已经走了。”
肖彻并未觉得多意外,“能避开官差的搜捕在外面躲这么久,他不是个蠢人。”
“那接下来,咱们该往哪找?”元竺问。
“先出去看看。”
几人出了山洞,分三个方向寻找他们离开的踪迹。
姜云衢是牵着马离开的,地上有马蹄印,很快就被现了。
顺着马蹄印朝前走,又得见另一条小溪,溪边有烧过火堆烤东西的痕迹。
元竺用树枝刨开被土埋住的地方,“是兔毛。”
“还有闲情逸致烤兔子,说明没打算离开。”肖彻说完,吩咐元竺,“无需再找了。”
姜妙不解,“为什么?”
肖彻道:“他在跟我打心理战,我们看到的马蹄印,以及故意用土埋了的兔毛,都是他故意放出来的线索,为的就是让我们的注意力跟着他的线索走,等我们真的顺着线索走远了,他再杀个回马枪,重回先前的山洞。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那几年圣贤书还没算白念。”
肖彻说完,回头就见姜妙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他问:“怎么了?不舒服?”
姜妙摇摇头,“我就是突然现,厂公好厉害呀!”
不愧是她一眼看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