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办公室门外,江泳恩轻轻扣了两下门板:“褚先生?利康的宋天耀秘书来见你。”
“进来。”褚孝忠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江泳恩推开门,引着宋天耀走了进来,褚孝忠恰到好处的从办公桌前的报纸上抬起头望向进门的宋天耀,脸上带着微笑:
“宋秘书,请坐,江小姐,麻烦帮我和宋秘书准备两杯咖啡。”宋天耀坐到旁边的沙上,对褚孝忠笑笑:“忠少太客气了,昨晚我听信少说起,忠少可能听说利康最近现金不太够用,所以现手边的福忠商贸公司原来还有笔尾款未对利康付清,打算这两日把钱转到利康的账户帮利康暂渡难关。这件事让信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两兄弟之间这样反而太生疏,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讲,所以今天特意让我来
和忠少讲一声,让我多谢忠少。”说这番话时,宋天耀脸上笑容和煦,而听着的褚孝忠更是云淡风轻,可是两人都清楚,宋天耀刚才那番话不过是登门时随口扯的借口而已,但是褚孝忠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弟弟真的是找了个得力手下,昨晚还能唆使弟弟开门见山在自己头上敲一记闷棍,今天就能眼睛不眨一下的对自己说,福忠那笔钱是他褚孝忠见利康现金紧缺,好意支
持的。
“不用,这点小事还要让宋秘书……”褚孝忠把桌上的英文报纸收起来,双手搭在桌面上开口。
没等对方说完,宋天耀就站起身:“叫我阿耀就可以,我这个秘书同您的那位江小姐比起来不过是个笑话,忠少。”“好,那就叫阿耀,更亲切,大家都是潮州人。”褚孝忠对宋天耀的态度很满意,始终挂着笑:“阿耀,这种小事不用你特意跑来一趟吧,不过是二十三万的小数目,阿信有
时一月的零花钱都比这些多。”
二十三万港币,宋天耀把这笔数目在头脑里迅速转了一圈,马上开口:“其实还有些小事想和忠少了解一下,有一家欧洲海岸公司不知忠少有没有听说过?”
这时,江泳恩恰到好处的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宋天耀脸上的笑容在江泳恩推门进来时,突然灿烂了那么一下下,而看到宋天耀这个灿烂笑容的褚孝忠,则在那一瞬间脸色有些不快,不过又马上一扫而空。
“宋秘书,喝咖啡。”江泳恩把一杯咖啡放到宋天耀沙旁的桌上。“多谢江小姐。”宋天耀朝对方稍稍致谢之后,就继续看向褚孝忠:“忠少,利康之前同这间欧洲海岸公司做过几次交易,不过你也知道,公司的老员工都已经被安排去了褚家其他的产业,信少是老板,对具体事物也记得不是太清楚,所以我过来,想要顺便同忠少了解一下这间公司的消息,忠少在商海已经浮沉多年,对本港大小公司一定都
有所了解。”“呼~”褚孝忠看了一眼冲完咖啡就站在一旁的江泳恩,这才对宋天耀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欧洲海岸公司的消息呢?我的确了解一些,这间公司是章家的,之前章家人是在广州开章记杂货铺,家主章祝珊,膝下有四个儿子,家境颇丰,不过章家家主章祝珊过于操劳,五十四岁就早早病逝,之后日军侵占华南,广州沦陷,二儿子章玉麒当时正在重庆读大学,章祝珊的夫人带着其余三个儿子逃到香港,凭借积蓄在中环开了间章锦记洋杂商店,之后随着长子章玉阶走到台前主持家族生意,逐渐做大,连
续开了祝兴,泰和等商行,这间欧洲海岸公司,是章家专门用来做药品贩运生意嘅。你想打章家的主意……”说到这里,褚孝忠突然苦笑了一下:“仲不如直接打我的主意更轻松些,粤商三大商会会长闲聊起商海崭露头角的子侄辈时,异口同声赞过一句话,‘章家一门四子,三虎一彪,全部家主格局,大亨气象。’坦白讲,福忠与利康,欧洲海岸公司三方交易的事,我都是在你进入利康,我舅父离场之后才清楚,我那个一把年纪的舅父被章家不过才二十五岁的四公子章玉良骗的就好像个白痴,三十万港币的一批药品,账面倒手十一次,福忠公司只拿到二十三万,剩下近四十万,全部进了章玉良的钱袋,而福忠公司背后的我,却要背这份黑锅,因为无论揾多揾少,外人都只会指责我褚孝忠欺压同父弟弟,兄弟阋墙。听我的劝,返利康做走私,趁韩战这段时间帮阿信多揾些钱,不要再动从欧洲海岸公司拿回那笔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