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疑惑的眼神出现在后视镜中,这一对男女严重不搭对,以他在北京开了十年出租车的经验来看,这女的属于顶层上流社会,男的则是外地来京打工仔,是什么样的奇遇让本该两个世界的人坐在自己的车后,还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司机师傅满腹国际政治军事知识排不上用场,只恨这世界变化太快。
为了衬托气氛,司机师傅将一盒磁带塞进卡带机,车内响起了一老歌:“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歌……”
回到建外外交公寓的家里,李梦蝶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所有的门窗关闭,窗帘拉上,用从厨房拿了一把双立人的西式厨刀握在手里,神经兮兮,如临大敌。
刘昆仑则安静的欣赏李梦蝶的书架,昨天他还是客人,现在则以救命恩人自居,坦然自如多了,别说,李梦蝶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刘昆仑看到车里有一本《文化苦旅》还对她略有鄙视,但是看她的书架却刮目相看,这个女人涉猎颇广,甚至连杜黑和克劳塞维茨的书都看,而且明显这些书不是买来充门脸的,每一本都有翻阅过的痕迹,当然大多数还是艺术类书籍,毕竟她是搞艺术的嘛。
“有必要这么夸张么?”刘昆仑看了一眼手持利刃坐在沙上的李梦蝶。
“我只是通过这种行为增加安全感,就像孩子看电视的时候拿着玩具枪一样。”李梦蝶自嘲的笑笑,将厨刀丢到茶几上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几个人会对我不利的,你又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说了还怎么救你。”刘昆仑道,从兜里掏烟,只掏出一个瘪的中南海烟盒。
李梦蝶哑然失笑:“你啊,还真是鬼机灵。”说着起身去橱柜里拿了一条熊猫香烟拆开,丢给他一盒,“抽这个吧,海里的大佬都抽这个。”
刘昆仑打开包装叼了一支,说道:“我注意到有一辆车跟着咱们,但是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也许是警察也未可知,再加上你在银行大厦外面被人泼狗血,我寻思你的背景挺复杂的,如果是私人恩怨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是谋财害命,我不能不管,不能前脚拿了你两万块,后脚就见死不救。”
“所以你就一直等在地下停车场?”李梦蝶也点了一支烟,歪坐在沙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昆仑。
“对,我一直盯着那几个人,他们不动,我也不动。”
“那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在银行外面你被他们揍成啥样了,可是对付这四个人你都没费什么劲。”
刘昆仑摇头:“生死之战,往往就是一瞬间见分晓,平时再厉害的人,危急时刻都会麻爪,能挥出五分之一的能力就算不错了,他们败在心虚,我胜在突然袭击和心理素质上,再加上书包里的砖头。”
话虽这样说,李梦蝶还是心有余悸,事后查明,那几个人身上带着电击器、长匕和棍棒,得亏是刘昆仑先制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票又废了。”刘昆仑说,这张软卧票车的时候,他正在派出所做笔录,这笔账又得算在李梦蝶身上。
“我给你买飞机票,不过今天是走不成了。”李梦蝶说,“你得留下,保护我。”
刘昆仑起身:“不行,我得走。”
“不许走!”
“我他妈的一天没吃饭呢!”
李梦蝶恍然大悟,一整个白天刘昆仑都没吃饭,光跟着自己乱跑了,她赶紧寻找食物,家里还有日本进口的面条,下了满满一锅,又把冰箱里的对虾、鱿鱼、北极贝下锅里,做了一锅海鲜面,开四盒罐头,拿微波炉转了,打开一瓶XO,点上蜡烛,摆在阳台小圆桌上,陪刘昆仑喝一杯。
刘昆仑风卷残云一般将海鲜面一扫而空,李梦蝶看的目瞪口呆,继而笑道:“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好正常。”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李梦蝶惊喜的打开窗户,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在掌心中化成一滴水,她感慨道:“小时候喜欢下雪,但是雪化的时候天气最冷,早上水龙头会冻住,屋檐下挂了一排冰溜子,融化的时候连成一片水滴,就像是在下雨,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的感觉。”
“小时候我最怕下大雪,以为我家会被积雪压塌,别说下雪了,就是下雨我都得半夜爬起来,拿盆接雨,外面大雨,屋里小雨。”刘昆仑也望着外面的雪花飞舞,想起了从前。
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两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女在北京的雪夜围炉夜话,宛如相识已久的朋友,李梦蝶讲述了她的故事,她是湖南人,前些年跟随男朋友闯荡北京,男友是搞艺术的,自命不凡,却被现实把梦想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