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东跳出正门一会儿后,果然端了一盆兑好的温水又进了屋,一边往房间里端去一边跟宋大海说:“爸,洗洗休息吧。”
宋大海抬手抓着自己头上被毡帽压得贴在头皮上的头,看着宋卫东把水往房间里端。他半晌才撑着大腿起身,往房间里去。到里头卷起袖子去脸盆架子边洗脸,洗罢了,拿着拧干的毛巾擦手,还是看着宋卫东说了句:“说实话,你突然这样我还真不适应。”
宋卫东拿上了牙刷牙缸子,伸手去打房门上的布帘子,“您要不喜欢我这样,我明儿就变回去,容易。”
“那可别。”宋大海把湿毛巾挂起来,忙道:“你就是装的,也多装些日子,兴许就成习惯了。”
说完话宋大海也拿上牙刷牙缸子,跟在宋卫东后面出门,一起到院里的水槽边刷牙。就是接的凉水刷的,冻得牙齿直打颤。
宋大海是真欣喜宋卫东突然的转变,但也想着他怕是三分钟热度,心里没抱太大的期望。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打击宋卫东任何一点积极性。宋卫东要三轮车,第二天他就真个给他借来了一辆三轮车。车身很旧,但各部位零件倒还齐全。
晚上下班他把车骑回家来,停在院儿里,下了车就往自家屋里探头。不为别的,就急着看宋卫东是不是在家。看到宋卫东正坐在灶后的小板凳上低头看书,他才放下一颗心,然后端着平常的样子清清嗓子道:“东儿,爸给你把板儿车弄来了。”
宋卫东这一天没事干,又不想出去鬼混,便在家里翻了些旧书出来看。都是他们这一代人年轻时看的书,也都是革命题材的小说。翻出来后随便摸了本《苦菜花》,便翻开旧书卷的第一页在家里看了一天。看累了他起来给自己弄点吃的,没事还去对面东屋钱家转了转。
前世他和钱进这样的好学生是没什么交集的,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也仅限于邻居的关系。后来钱进考上了大学,在国家正经单位工作了几年,再后来便放弃公职下了海。下海成功以后,钱跃也就跟着他去了南方赚钱,之后便一直靠着钱进过着体面的日子。
在跟钱进去南方之前,钱跃其实也去南方打过工,那是八十年代刚开始不久,他和宋卫东一起去的。去的时候雄心壮志,回来的时候却异常狼狈。那时候钱进没有去南方,他正在上大学。
前世宋卫东觉得钱进就是个书呆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话也少,就是个闷蛋。谁能想到,后来四合院里就数这个闷蛋最有本事,宋卫东这个混遍北京城手下一帮人管他叫东哥的人,最后却过得最潦倒。宋卫东现在看钱进,就觉得他不是闷蛋了,觉得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还挺不错。
他混去东屋找钱进说了几句话,钱进认认真真回答了他,他就没再打扰钱进,自己回来家里看书打时间。一看看一天,晚上掐着时间烧好了晚饭,然后坐在灶后就又看了一阵。他喜欢一口气把书看完,搁下了就不大愿意再捡起来,所以一看就是整一天两天。
宋卫东在灶后看书看得入神,听到宋大海叫他,才知道宋大海回来了。这便起身搁下书,到院子里看了看宋大海给他找来的三轮车。他过去踢一踢晃一晃,知道是个长时间堆墙角的旧车。车架子倒是都没什么问题,怕就怕车轱辘的内胆会出问题。但现在瞧着没什么问题,那就先用再说。
宋卫东觉得车还行,能用,这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