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她打地铺了,凤知微低头盯着那枕头,告诫了自己一百遍:
绝对不可以抓起枕头扑上去捂住他的嘴……绝对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吸气……那册子上说过,遇见愤怒得难以自己就要爆的事件,先吸气三次……
三次吸过,凤知微淡定了。
不就是睡地铺嘛,不就是被人从床上赶下来嘛,不就是有个男人占了自己床又不许自己占人家床嘛。
就当自己是他丫鬟好了,丫鬟都是睡床边脚踏的。
凤知微开始在床边脚踏上铺床,被子半垫半盖,枕头端端正正放好,半开的窗吹起春夜的风,穿堂入户,沁凉芬芳,她郁愤的心情被冲散一半,抬起头,对着深蓝苍穹上漫天的星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能活着,一直活着,每一季的好时节都不错过花香,已经很好,很好。
床上的顾南衣,突然动了动。
他俯下脸来,正迎上凤知微扬起的笑脸,隔一层纱幕,他凝定如渊的目光,遇上了她温存如水的笑意。
那淡淡笑意,于不可能时刻绽放,如午夜里梨花结了凝露的花苞,在东风里无声妖娆。
春夜迷离,轻纱浮动,一层纱氤氲如雾气,他在雾气后默默端详,她在雾气前浅浅微笑。
这一刻静默没有来由,却连那向来只困于自己世界的人也不愿惊破。
说来似乎很长,邂逅其实很短。
只一瞬,他又走回自己的世界,将刚才那一刹惊动忘却。
凤知微更是早已调开目光,不明白向来不会多做一个动作的僵尸玉雕那是在做什么。
她舒舒服服躺下来,在狭窄的脚踏上裹着被子,睡着了。
她似乎很快进入了梦境,唇角那点笑意渐渐散去,而眉端轻轻蹙起,像沉入一个纠结而疼痛的人生。
床上那人呼吸一如既往平静,也进入了梦乡,面纱轻轻拂动,没有人猜得到他梦中世界,看得见他面纱后的神情。
或许,没有梦,没有神情。
窗外,月光宁谧。
凤知微很快知道了什么叫冲动犯傻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