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虔诚着希望的到来，可希望总是遥不可及，绝望却又总是触手可得。

“抱歉，现场还有很多人等着我救治，我只能给你五分钟，有什么想要对你儿子说的，抓紧时间。”袁瀚博再度气沉丹田，加大了丹气的输出。

说话的同时，原本昏迷的少年眉头一动，眼皮缓缓睁了开来。

睁眼的瞬间，一抹对世界的眷恋之色从少年眼中散而出，看得众人鼻子一酸，纷纷别过头，忍不住落泪。

躺在地上的少年扫望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不断落泪的中年男人身上，愕然道：“老爸？你怎么哭了？”

“没有哭，刚刚眼睛进沙子了，痛得要死。”中年男人使劲的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尽力不在儿子最后五分钟的时候落下泪水。

“老爸，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哪里有沙子，我给你吹掉，万一感染炎就糟了。”小宇一急，就欲起来。

中年男人连忙阻止儿子，哽咽道：“小宇，我已经没事了，别起来。”

“老爸，为什么不让我起来？”小宇愣了愣，扫过四周，现很多人都看着自己。

在这些人的眼神中，有的是同情，有的是不忍。

这一刻，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默然了三秒，小宇朝中年男人道：“老爸，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现手机还没掉出去，当即将手机拿出来，递给小宇。

小宇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随后，他打开录音，笑道：“我有一个做工程的爸爸，天天都早出晚归，经常半夜才回家，回到家就睡，从小到大，无节假日，都不能陪我一起玩。”

“我的老爸是个骗子，他总说，工作一点都不累，工地环境很好，有空调、有冰镇饮料，让我和妈妈不要为他担心，可我知道，他每天都要为了生计，在烈日下、寒风中以及暴雨中四处奔波，只为了多接到几个单，多做好几个好项目。”

“我的老爸是个骗子，他总说，他的收入很高，让我和妈妈不用节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我知道，他平时连出租车都舍不得打，几块钱的早餐也要犹豫半天，每天联系客户的手机都是用了五六年，从来舍不得换。”

“我的老爸是个骗子，他总说，他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好吃的东西都让我和妈妈吃，可我知道，他上班从早忙到晚，有时候连吃快餐的时间都没有，经常都忘记吃午饭，包包里常备着肠胃药。”

“我的老爸是个骗子，他总说，周末陪我和妈妈出去玩，带我们坐过山车、碰碰车，可我知道，每到节假日或周末，他都要忙着去路边等活，去贴小广告，联系客户，客户的一个电话总是让他饭吃一半，就去为客户出设计、买材料、签合同，因为，那里有他爱的客户。”

“我的老爸是个骗子，他总说，在这世上我跟妈妈最重要，可我知道，他对客户的了解比对我们的了解还要多，他知道客户的工作，收入，住址，生日等所有事情，却不知道今天就是我生日。”

“但尽管如此，我并不会责怪他，因为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在奋斗。”

“他是一名尽职尽责的工程人，也是一个好父亲！”

“希望有一天，他能不再这么疲惫，真正的为自己活一次！”

说到这里，小宇已经没多少力气，眼睛半眯半合，显然命不久矣。

整个四周都是一片寂静，但随之而来的，是实在忍不住的啜泣声。

机场比婚礼殿堂见证了更多真挚的亲吻，死亡的边缘比教堂的聆听了更多祷告，这一刻他们才知道，最动听的不是情话，最动听的是站在死亡线上对即将离去的亲人的温暖言语。

突然，小宇咬了咬牙，使劲让自己清醒一点，伸出沾染了血渍的手，紧握着中年男人的手。

“老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吃早餐，记得按时休息，生病了要去医院，最重要的是，你这一生，只能娶我妈一个人，答应我，可以吗？”

“可以，小宇，我一定答应你！”中年男人泪水彻彻底底的打湿了衣裳，却遮挡不住对儿子温暖的爱。

小宇伸出手指，放在中年男人面前：“虽然这个举动有点幼稚，但是，老爸，咱俩拉个钩吧，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是反悔可不行。”

中年男人浑身颤抖，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却怎么都无法伸出手，因为他知道拉完勾过后，结局会是什么。

众人的喉咙好似卡了刺，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或许是接受不了这个绝望的场面。

这时，一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眶，笑道：“小宇，祝你生日快乐！”

此人说完，其余的人皆是出声祝贺，同时拍手唱起生日歌。

歌声不大，却能响彻整个车祸现场。

小宇望着这一幕，嘴角扬起了一道灿烂的弧度：“谢谢，谢谢大家！”

中年男人别过头，泪水犹若洪水出闸。

不少人都是泪水盈眶，苦涩又无能为力，他们的心中是多么希望有奇迹出现，可这个奇迹却又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即。

就在中年男人尽皆全力，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给自己的儿子拉钩时，一道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

“让我来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