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锦看着叶溟轩,刚觉得放下的心又高高地举了起来,家斗是不用了,难不曾她又要涉身进官斗?可是悲那个催的,她的专业不是官斗啊。而且这些官场老油子,哪里是内宅夫人能够抵御的了得,一不小心就会小命玩完。
这也实在是太令人不能接受了,梓锦叹息一声,重重的靠在叶溟轩的心口,神情木然的问道:“如果……真是他动的手你打算怎么办?”
叶溟轩沉默半响,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如今他并不知道我已经起疑,总归我是站在了上风。”
若是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正因为如今知道了,这以后既要保持着在万荣跟前一如既往的亲密,还要查清他的底细,梓锦不用细想都知道叶溟轩面对着怎么样的困难。
梓锦也知道,这个时候想要急流勇退是更不可能的,因为叶家已经被人算计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管将来继承爵位的是谁,叶溟轩已经跟叶锦叶繁紧紧地捆在一起了,梓锦也被捆在一起了。
“那侯爷知道这些事情没有?”梓锦觉得嗓子冒烟,干涩的要命,问出的话都带着几分火气。
“我正要找个机会跟爹说一声。”叶溟轩缓缓的说道,然后看着梓锦又道:“如果外人知道咱们叶府依旧是争斗不休,那才是最好的。”
梓锦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了,正因为这么多年叶溟轩跟叶锦叶繁争斗不休,家宅不稳,所以那人反倒没有动手,如果一旦知道叶家人已经抱成了一团,说不定就会狠下杀手了。所以,以后在外人面前,叶家人还是不要团结的好。
“想要好好地活着,怎么就那么不容易呢。”梓锦无奈的叹息一声。
“会有那一天的,只要新皇登基,天下大定,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叶溟轩笑道。
“当今圣上春秋鼎盛,不知道我还要熬多少年。”梓锦又叹,这是个什么命啊。
叶溟轩嬉笑一声,又道:“莫怕,别人想要动平北侯府也不容易,须知道平北侯虽然不如之前军权庞大,但是门生故旧甚多,军人最是恋旧主,而且军人最佩服的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功绩,所以我爹的威名甚重,就是如今不在军中,他的徒子徒孙也不少的,扛起大旗一挥,也够人喝一壶的。所以别人想要整我们也要思量一番,只要我们谨言慎行,谁又能乃我们何。他要真有本事,也就不会从内宅下手让叶锦叶繁无子嗣了。”
这倒也是,如果真的有捷径,谁愿意走这样的弯路,梓锦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等着吧,就看谁先忍不住了。”叶溟轩轻笑,谁先耐不住,谁先下手,谁就输了,现在拼的就是耐力,跟何况,三位皇子想要争储,叶家都是必须拉拢的重要对象,以后更热闹呢。
叶家的人忽然之间就有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就是平常的日子里依旧是跟以前一样似乎有些不对眼,三天两头的也总有些事情生,继续维持着给别人一种内都不休的样子,他们却不知道叶家早已经乾坤已定。
八月底的时候,梓锦收到一个好消息,姚玉棠已经怀孕两月了。是姚玉棠身边的管事嬷嬷亲自来送的喜讯,梓锦满脸的笑容,厚厚的打赏了婆子,又命人打开自己的仓库,拿了上好的官燕包了一大包,又包了一些上好的保胎的药物让管事婆子带了回去。
隔日,梓锦又收到了姚月、姚雪跟姚冰的帖子,姚雪的预产期在十月底,姚冰的预产期在十一月,两人想要趁着身子还能动的情况下去看看姚玉棠,于是就给姚月跟梓锦下了帖子,约好了日子一起去,说起来,自从出嫁后姐妹五个还没有这么齐整的聚过,自然是一口应了。
卫明珠六月里有了身孕,如今还没有出头三月的危险期,自然不甘轻易挪动的,因此也并没有莽撞的邀请卫明珠一起去,听说海氏最近把卫明珠的独子当做宝贝一样,照顾得妥妥贴贴,她们还是不是要找骂的好。
挑了一个好日子,梓锦一大早的就梳洗打扮,老夫人还有杜曼秋长公主那边都说过了,这样的事情断然没有不允许的,老夫人拿了一颗几十年人参让梓锦代为转交姚玉棠,杜曼秋也包了一大包的保胎药,长公主则送的是上好的血燕,梓锦一一谢过了,这才告辞上了马车。
姚玉棠刚嫁过去的时候,侯家住的不过是两进的小院子,可是自从侯奉杰一举高中之后,姚玉棠就拿出自己嫁妆里的压箱银子,买了一处三进的大院子,不能跟别的姐妹相比,但是至少门面好看了些。
侯奉杰一开始坚决不愿意的,姚玉棠却说:“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如今夫君也算是朝廷命官了,官员交往门面也相当重要,银子没了以后还能再赚,可是为妻却不能让夫君被人小看了去。”
姚玉棠如此大义,侯奉杰只是觉得越的愧对她,对她也自然是越的好,两人成亲这么久竟然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也算是很不错了。须知道姚月跟姚雪的身边都是由通房侍妾的,姚冰跟她的金鱼哥是这个时代的怪异产物,人家是先有情再成亲,郑源对姚冰好得不得了,听说姚冰有了身子,他母亲给他塞了通房都被他拒绝了,就守着姚冰。
所以当梓锦看到要冰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姚冰比没怀孕的时候,简直是胖了整整一圈,比同样怀孕的姚雪丰满不少。看到梓锦捂着嘴一直笑,姚冰丝毫不以为耻,反而抬着头说道:“笑什么笑,我这是心宽体胖,没有那些烦人的东西,当然是胃口大好。”
姚雪也胖了些,只不过没有姚冰胖的那么厉害,看着妹妹说道:“听我婆婆说,也不能吃得太好太多,因为胎儿有的时候过大,生产的时候也会很危险,三妹你可要多注意才是。”
正孩子姚月有经验,立刻盯着姚冰,皱眉说道:“你是要多注意,很多没有产房里走出来的,都是因为过胖难产的。”
姚冰唬了一跳,“真的?”
梓锦在现代这些东西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现代有剖腹产,所以完全不用担忧,但是古代不一样,只是她一个没有怀孕没有生过孩子的,这个时候不好多说,只是劝道:“大姐姐有经验,你还是多听些。”
姚玉棠的神色还不错,因为正在孕吐期,所以脸色还是有些黄,听到她们说起这个,就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摸起了肚子。梓锦一见,忙安抚道:“四姐姐不用担心,你现在瘦的跟风筝一样,正要多吃才是正理,只是千万别跟三姐姐胖成小猪就行了。”
姚冰气的扭了梓锦一把,幸好梓锦跑得快,姚雪跟姚月只是笑,姚玉棠也笑了起来。不过短短一两年的功夫,姚月越的有当家少妇的味道,姚雪比起在闺中的时候也开朗了些。梓锦想着那个时候姚谦跟老太太想的不错,柴绍是嫡次子,姚雪不用管理庶务,她的性子又是恬淡的,当家的大嫂也不会对她忌惮,只怕舒心的很,如今看着倒是比在闺中时还要漂亮了些。
姚冰不用说了,嫁给了心仪的人,自然是意气飞扬。没想到最先诉苦的不是姚玉棠,须知道姐妹几个家的最苦的就是她了,最先诉苦的反倒是姚冰了,叹口气看着姚雪说道:“二姐,你怀孕了,你婆婆可有往你房里塞人?”
姚月就不用说了,当初跟她婆婆那是恶斗了一场。
姚玉棠的婆婆是个药罐子,再说了侯家以前都是靠着姚玉棠的嫁妆过日子,就算是姚玉棠有了身子,只怕也不会有人给她添堵。姚梓锦还没怀孕,更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所以姚冰就抓着姚雪问。
姚雪看着姚冰说道:“妻子怀孕给丈夫准备通房本就是责任,怎么还能等到婆婆开口?”
梓锦默然,她们这几个姚家女子里,大约姚雪是最遵守女子规则的一个了。
姚月眉头皱成了一个褶子,姚玉棠轻咳一声,却有些不好开口,姚冰却瞪大眼睛看着姚雪,指着她说道:“你……你……你竟然主动给二姐夫备了通房?”
姚雪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你不吃醋?不嫉妒?你讨厌有别的女人霸占了你丈夫?”姚冰甚为不满,怎么可以这样?
姚雪看着姚冰,缓缓的说道:“不过是通房,就算是有了孩子最多抬成姨娘,总归还是奴才。而且这是规矩,为什么要讨厌?更何况,就算是我们自己不给丫头开脸,做了通房,总也有人送过来不是,还要背上善妒的名声,不划算。”
姚并一口银牙都咬碎了,看着姚雪说道:“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你就是我们姐妹里最不合群的一个。我婆婆倒是想要给夫君塞通房,都被我挡了回去,我才不要。”
姚冰居然自己出面回绝了?梓锦觉得这胆子够大的,“你婆婆没说你善妒?”
“说了。”姚冰爽快的说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婆婆塞通房给夫君,不过就是看着我们夫妻感情好,她受不了罢了。我又不是不能给她家传宗接代,为什么要给我们塞通房?我就是不同意,善妒就善妒呗,我就是不同意。”
“你婆婆就这么认输了?”姚月笑着问道,觉得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郑夫人也是一个有心计的。
梓锦却有些明白姚雪的话了,有些人是挺变/态的,就是见不得儿媳儿媳感情好,好像这样做儿子的就会不要老妈一样。老做一些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最典型的就是塞通房破坏夫妻之间的情分了。
“那当然不会,我婆婆日日指桑骂槐,说我善妒,说我不容人。我也不肯认输,就哭闹说我又不是不能生,不能传宗接代,夫君又不是没有女人就不能过日子了,为什么要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她要塞人,我挺着肚子就去撞墙,我家小姑子跟我一条心,没少在我婆婆跟前说我的好话。我夫君就受了些苦,一边是我,一边是我婆婆,在夹缝里也挺不容易的。有阵子还被逼的睡在了书房,我婆婆还专门买了两个颜色甚好的丫头去伺候。”
啊?梓锦汗颜,这郑夫人也挺能折腾的,“后来呢?”八卦婆继续问道,两眼亮晶晶的。
姚月跟姚雪还姚玉棠也都十分的好奇,男人嘛,总是很难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的。
“最后……最后也没怎么样,怎么进去的怎么出去的,夫君连她们的手都没碰一下。”姚冰得意地笑道,众女十分佩服,这郑源也算是柳下惠了,但是姚冰又接着说了一句,“其实我不过是让我的丫头给夫君送了句话,他要是敢碰她们,明儿早上就来给我们母子收尸吧。”
……果然彪悍,郑源喜欢姚冰,那里能舍得姚冰带着孩子去死,总的来说,在姚冰这样的火爆性子这样严重的威胁下,大约是个男人也能忍住的。
谁家的糟心事情也不会少,姐妹一通聊天下来,姚月依旧要跟恶婆婆斗争,她们婆媳之间的裂痕无法修补,每一个表哥的身后都会站着那么一个表妹,有了这个裂缝,姚月跟她婆婆这几年来也是斗得不亦乐乎。
姚雪……她就不说了,太遵守典范的人,总会令人各种无力,不过柴绍倒真是个君子,对待正妻还是很敬重的。
姚冰这个就火爆了,郑夫人对儿子有掌控欲,姚冰对丈夫有占有欲,这婆媳两个那简直就是天雷对地火,绝对的不可收拾。
姚玉棠这边就简单多了,婆婆卧病在床,丈夫如今是庶吉士,等到庶吉士任期一到,就想要某一任外放,几年的资历熬下来,再加上京都有这样多亲戚照管着,仕途不会太艰难,回京做官迟早的事情。姚玉棠在婆家侍奉有病婆婆,还要照顾读书的小叔,伺候丈夫,家里上上下下那一个对她也是极好的,日子挺舒坦,有了身孕想要把身边的丫头开脸,也被丈夫拒绝了,还把丫头许给家里的管事的儿子。
于是大家最关注的还是梓锦,姚冰满眼的星光问道:“五妹妹,那一房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叶府素来水深,你可要多多的注意才是。”姚月叮嘱道。
“只要做事站住理字,想来也无大事。”姚雪如是道。
“五妹妹,我听说前些日子京都姑子庵里有个小尼姑还说起你的名讳,你什么时候去过姑子庵?”姚玉棠因为婆婆有病,常年在姑子庵里捐了香油钱,为婆婆祈福,所以姑子庵常去的。
梓锦却是一愣,皱着眉头说道:“我从未去过什么姑子庵啊。”
众人皆是一愣,大眼瞪小眼,“不可能啊,如果你没去过,小尼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讳?”姚玉棠说道,“我上个月还不知道自己有孕,就一如既往的去姑子庙给婆婆祈福,我的确听到一个小尼姑说你的名讳,当时我还想着把这件事情给你说一下,只是回来后家务缠身一时给忘记了,我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梓锦一愣,自己的名讳怎么会被姑子庵的小尼姑知道?梓锦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于是就问道:“四姐,你说的姑子庵是哪一家?”
京都的姑子庵并不少,大大小小十几座。
姚玉棠就说道:“就是最有名的那一家,清水庵。”
清水庵也算是京都颇有盛名,以前清水庵也不算是有名,这十几年来名声大盛,是因为这一代的庵主静谧师太,能看风水,预测吉凶,看面相,批八字,都是极准的,这才名声渐盛,信徒越来越多,就连姚玉棠给婆婆祈福也选择了这里。
“我跟清水庵并无任何的往来。”梓锦道,又看着姚玉棠问道:“四姐,你真的听清楚了没听错?”
“怎么会呢,她们说的就是平北侯府三少夫人姚梓锦三个字,在京都跟你重名的还没有吧?更何况还说了平北侯府三少夫人几个字。”姚玉棠道。
梓锦茫然了,无缘无故的自己的名讳怎么会被一群尼姑知道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姚月这时说道:“五妹妹也不用惊慌,姑子庵里贵人来往,也许是旁人无意中说起被人记住了也有可能。”
姚雪也道:“我婆婆就是很喜欢跟姑子庵的静谧师太谈经说道的,我也见过静谧师太几次,是个很会讲经的人。”
姚冰最是莽直,这时说道:“不管怎么样,当着外人的面,姑子们随意说其京都贵人的名讳都是不应该的。”
姚玉棠有些内疚,道:“我当时也没有多想,要是多问一句好了,咱们也不用在这里猜疑了。我想五妹妹还是让人打探下就好,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梓锦不想让大家跟着忧心,何况还有三个孕妇,就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也许是大姐姐说得对,姑子庵里人来人往,贵人又多,不定哪一个说过我的名讳,就被姑子们记住了也是有的。”
嘴上这么说,梓锦心里却知道绝对不是这么回事,姑子庵里是忌讳随口说人的名讳,有其自己还是平北侯府的三少夫人,更应该有忌讳才是。突然想到一点,看着姚玉棠问道:“四姐姐,你可还记得说起名讳的小尼姑是寻常打杂的,还是姑子庵里有位份的姑子?”
寺庙道观姑子庵都是有排辈的,若是寻常的小姑子也就罢了,很有可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可是若是辈分高一点的,梓锦可真要用心查一查了。
姚玉棠经常去清水庵,对那里极是熟悉,想了想就说道:“好像是恒字辈的。”
“恒字辈是静谧师太的徒弟还是徒孙或者是增徒孙?”梓锦问道。
“好像是静谧师太的徒弟。”姚玉棠道。
梓锦心里一沉,既然是静谧师太的徒弟,那就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故意说出贵人的名字,那就很有可能她们当时正在讨论什么事情,然后提起了自己,没想到正被姚玉棠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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