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琉年一路狂奔跑出了宰相府,双眼被泪水模糊,脸上的妆容也都哭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只觉得好累好累,身体累,心更累。于是她终于放慢了步速,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失魂落魄。
她一直晓得自己无论在哪方面都是天资愚钝,比不得三妹,加上小时候总见着三妹被授课的师傅们夸赞,心里嫉妒的同时又有些自暴自弃,反正她再努力也没办法成为三妹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貌双绝”,又何苦非逼着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于是乎,她干脆什么也不学了,甚至连幼时唯一会的那么点儿琴技也给荒废了。虽然娘亲一直不曾说什么,可她知道,无论在爹爹还是娘亲的眼中,她都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笨蛋蠢货。有一个苏紫染那样的嫡女是家门不幸,有一个像她这般莽撞无知的大小姐又何尝不是件丢人的事儿?
可晓得归晓得,今日,是她第一次亲耳从娘亲的嘴里听到“废物”两个字,彼时,她真的有些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她当时很想反问一句,将她生成一个废物的不正是娘亲吗?娘亲把什么好的东西都遗传给了三妹,却将自己生得这么不开窍,难道这真的怪自己吗?
她自问向来孝顺娘亲,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将娘亲的利益放在第一!一!本!读!小说 xstxt位,就像那日娘亲被爹爹关进柴房的时候,她拼命维护,彼时,三妹可曾站出来为娘亲说过一句话?虽说最后自己的努力根本只是无用功,而三妹只说了几句话就让爹爹改变了主意,可自己的一片孝心难道就该因此被忽视了吗?
“喂,你听说了吗,相府三小姐很有可能就要成为太子妃了!”
坐在路旁的两个乞丐旁若无人地议论着,苏琉年一诧,脑中纷繁的委屈蓦地都收了起来,注意力立刻被他们吸引过去。
没想到这些秘闻竟传得这么快,就连自己也才知道选妃宴的事儿不久,三妹是内定太子妃一事却已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她慢慢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你听谁说的?”另一个乞丐讶然问道。
苏琉年乌黑的眼珠咕溜溜地转了几下,心里的好奇更甚,便装作不经意地向他们靠近了些许。
“你不是京城本地儿的人吧?这档子事儿,京城上下还有谁不知道?”
“没错儿,老子的确是刚来不久。不过相府三小姐的美名老子还是有所耳闻的,可惜啊可惜,她竟已成了内定的太子妃?原本老子还想等哪天达了,便去那相府求娶三小姐来着。”他做出一副深感惋惜的模样来,褴褛的破衫和脏乱如鸟窝的头都让人看得不由笑。而那满脸憧憬又****的表情更是让他身旁的乞丐一阵恶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你这样的还想娶三小姐?我看你娶那相府大小姐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他诧异地转头。
苏琉年登时大怒。
一个臭乞丐还妄想娶她堂堂相府大小姐?
做梦去吧!
可她还没来得及作,这两人又已经聊开了,她只好强压着火气先听下去再说!
“这么跟你说吧,相府三小姐呢,不单单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还是个博古通今的才女!而那一母同胞的大小姐却真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若不是仗着有这么个娘亲与妹妹,谁乐意多瞧她一眼?”
“可老子明明听说,相府的二小姐才是个无才无德无貌的三无女子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小姐虽说长得差了些,旁的可都比那大小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单是前些日子生在如意斋的那件事儿就早已经传得街知巷闻,据说二小姐将大小姐羞辱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
“竟有这种事!明明是一母同胞,为何三小姐如此伶俐的一个人儿,会有个这样的姐姐?简直是丢尽了三小姐的脸啊……”
“谁知道呢,说不准儿那位大小姐就是个捡来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财雄势大,你仔细着哪天醒来就没了舌头……”
“怕什么,京城人人都是这么说的,总不能因为我是乞丐就不准我说吧?若不是捡来的,你要怎么解释大小姐跟三小姐差得这般天壤之别的事儿?”
苏琉年双目赤红,脑子里一片恍惚,“捡来的”三个字如同一柄尖锐的匕直直插在她的心肺上,刺得她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