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低落失望的情绪,付景宸见她垂沉默,默了默道:“是不是亲生的,有没有这层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吗?穆长宁扪心自问,轻笑了一下。
其实根本一点都不重要的。
别忘了她的来历,她可是穿越而来的!在这个世上,她本来就无亲无故,再去纠结这个肉身的生身父母是谁,有什么意义?
至多,她也就是好奇这副身体的血脉出自何处,又为何能够百毒不侵。
自然,她也会疑惑,为何蒲氏要收养她做女儿,还带着她到凌家去?
只是恰好机缘巧合,缘分到了,还是她看中了什么别的东西?
细思极恐,穆长宁赶忙打住。
她叫蒲氏一声娘,蒲氏也将她当做女儿,这就够了。
如此一想,倒是忽然觉得豁然开朗许多,心中一片清明,刚刚一瞬间出现的种种负面情绪,大约,又跟原主残存的某些欲念遗志有关了。
穆长宁轻轻叹气,抬起头展颜笑道:“确实,并没有什么可稀罕的。”
她终究还是能认清现实,而且也从没有谁说,因为她不是蒲氏的女儿,她就做不成自己了。
就算孑然一身又如何,无牵无挂也没什么了不起,她终究存于世上,这世间也终有她一席之地。
付景宸微微弯着唇,淡笑点头,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能给我讲讲,你娘的事吗?”
他问的自然是他和蒲氏分开之后的事。
穆长宁便将自己和原身记忆中在凌家的事说给付景宸听。
提到凌家,原主的某些残留情绪总会若有似无地感染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想通了的关系,穆长宁总觉得,这次压制住原主这股意愿,似乎都没有以前那么费力了。
原主的意志刻入灵魂骨髓,她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去压制,怎么去剔除,怎么以暴制暴,其实不然,如果她不去在意原主在意的事,不去想她所想,感她所感,原主对她的影响,自然就会跟着慢慢减弱。
这不是外力所能左右的,关键只在于,自己能心净明澈。
穆长宁只是平铺直叙这个故事,平静地阐述那平淡无奇的生活,付景宸却每个字都不曾落下,听得仔仔细细,分外认真。
十年的事,挑挑拣拣的说,其实根本没有多少,付景宸听完之后默然了许久,面色讶异,“她竟然夺舍?”
“她夺舍!”
“咔擦”一声,石桌一角被付景宸捏成了碎屑,他嘴里仍在一个劲地喃喃自语:“夺舍?夺舍!她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她怎么敢……怎么敢!”
穆长宁愕然,“六长老?”
夺舍确实非正途,但那时候蒲氏寿元将尽,若要活下去,也只有这么一个方法,别说魔门,就算正道人士,都有不少是暗里做这种事的,只不过夺舍一生只能有一次,而这些人,虽能够延续性命,却注定这辈子无法于仙道登顶了。
蒲氏夺舍的是一个寿元无多体弱多病的凡人,六长老为何要这般激动?
付景宸神色悲怆,重重一拳敲在石桌上,又砸出了个洞。
“罢,罢!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他深深叹息。
穆长宁张了张嘴,终究没有细问。她想,大概是跟蒲氏的身世有关吧,隐世家族,会不会有什么禁忌?
对了,正好问问六长老,有关蒲氏一族的事!
“长老,娘亲有样东西要我交给蒲氏族人,然而我这些年也曾多方面打听,从没听过有关天算蒲氏一族的事,而师父一直在闭关,我更是无从问起。”
付景宸抿唇看向她,眸色深沉,有太多情绪蕴含在内,复杂难明。他强自按捺住,淡淡说道:“天算一族,是灵天大陆最古老的几个族氏之一,然而已经隐世数千年了,修真界有关他们的记载少之又少,只说他们一族的族人,擅玄术占卜,通天彻地,知过去未来。”
“知过去未来?”穆长宁想到在醉花阴秘境里,那张命运之网。
黑寡妇得到命运之网,也算是能够预测未来了,可预言哪有这般容易?若黑寡妇当真能够预知,怎会不知有孟扶摇这个变数,又怎会料不到,会有她出现在那处,觊觎它的命根子。
付景宸摇头道:“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我也不知,但你娘,确实当得上算无遗策。”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隐约听你娘提起过,天算一族隐居海上,若想寻他们,兴许可去神洲试试,不过神洲之大,能者居多,若没有明确的目标,仅靠冥冥中缘分的牵扯,实在太难了,你即便想去,最好也得等结丹以后。”
穆长宁了然点头,她还不至于那么莽撞。蒲氏在信中交代的,也只是若能有缘得见蒲氏族人,再将金丝楠木盒交给他们。
毕竟,隐世家族的人,哪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付景宸又细问了她一些有关蒲氏的事,在听闻她在凌家过的日子时,眸子微微一眯,沉声问道:“那凌家,如今是何模样?”
“现今依附于中土天机门。”穆长宁老实答道。
付景宸不由冷笑不已,“阿宴赐他们机缘,便被他们当成驴肝肺,如今竟还有脸将日子过得逍遥畅意……”
穆长宁听出他话中杀意,一时无言,她不太能理解付景宸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做……赐他们机缘?
“长宁。”
冷不防被人唤了一声,穆长宁赶紧回神,只见付景宸正看着自己,问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她讷讷点头。
付景宸轻笑了声,很轻很轻的一声笑,眉眼微弯,少了从前的冷硬,竟有种云消雨霁、初雪消融之感。
他说:“你既称呼阿宴一声娘亲,若是乐意,往后也可唤我一声义父。”
“……”(未完待续。)
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