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周遭人目光中的鄙弃,默然无声。
付文轩的神情惊疑不定,攒眉朝着温岚开口便骂:“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温岚摇头叹息,“十三哥,舅舅亲自测算的结果,难道还会有错吗?”
温岚口中的舅舅,说的便是咏梅真人了。
众人将目光移到咏梅真人身上,他摇着头只是叹息,然而这模样其实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付文轩神色怔怔:“阿宁,你……”
“我说不是,你信吗?”她只是这么问。
付文轩张了张嘴刚想出声,温岚便打断道:“你以神魂起誓,你敢说你不是异世之魂吗?”
她默了默,道:“我是。”
这声“我是”说出来,四周突然骚动了,一个个看着她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了。
她不在意这些人异样的眼神,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怎么做,她只关心,她所在意之人何所思何所想。
温岚“哈”地一声笑,“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
穆长宁淡淡道:“我是异世之魂,但我并非夺舍重生。”
她说的都是事实,可究竟人家信不信,却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清扬……”
凌玄英方才开口,凌清溏便疾声打断他:“五哥,她不是清扬,反是清扬,就是被她害死的!”
凌玄英浑身一震。
付文轩摇着头不可置信,“阿宁,你为什么……”
“妹子。”陶恒张了张嘴,再无下文。
陶远深深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慕菲菲裴少元皆都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许玄度冷着一张脸眉间紧锁。
慕衍淡色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古井无波,而苏讷言更是面无表情,不辨喜怒。
大抵在这些正道人士眼中,夺舍是一件多么丧尽天良之事。
尽管她自认自己的情况和夺舍并不相同,但正如一开始设想的那样,哪怕她将实情说出来,他们不会听她解释,也不愿意真正相信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干巴巴地强调,却显得苍白而无力。
这么多的目光下,她所在意的,其实也就只有这么几道。
但是没人出言帮她,哪怕师父,也只是保持着沉默……
可分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穆长宁觉得越来越窘迫,静默的人群中忽的响起一个声音:“讷言真尊,这人是你的弟子,怎么处置,你给个说法吧。”
穆长宁抬头朝苏讷言望了过去,眸中希冀的微光在他凛然的神色下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她看到师父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他说:“逆徒而已。”
穆长宁的心情随着这句话低落到了谷底。
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这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逆徒而已,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苏讷言冰冷无情的话响在耳侧,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胸口也越来越窒闷难耐。
“长宁,切记一句话,心清路自明。”
不知怎的,这句话闯进了脑中,温和的声音振聋聩,犹如醍醐灌顶。
“心清路自明……”
她默默念着这句话,看着那些朝她走过来要处置她的修士,摇着头喃喃自语:“都不对……”
那些修士的脚步蓦然停顿下来,穆长宁恍若未觉。
“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这是你们的事,我只知道我问心无愧。”
她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遭,“我无权干涉你们的想法,但我愿意相信,我的师尊、师兄,我的朋友们……”
她将手放在心口,缓缓闭上了双眼,“我以诚心相对,我也愿意相信,你们同样如此。”
周围的人和景都在一瞬间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空中,穆长宁看到那颗正在旋转的金丹缓缓停了下来,螺纹一圈圈地盘旋其上,金丹落于丹田处,微微颤了颤。
这一颤,她只觉得神魂不由一荡,脑中随之一晕。
再睁眼,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广袤的碧海蓝天中,她站在海面上,海水虚虚地托浮着她。
她的心魔劫应该是过了,接下来是开辟识海,但她的识海早已开启,如今的她正是出于识海之中,这一点她很清楚。
可谁来告诉她,面前那个背对着她站着的素衣女子是谁!
她的识海里,为什么还有其他人!
穆长宁怔怔看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是谁?”她涩声问道。
女子慢慢转过了身。
只一眼,便教穆长宁大惊失色:“你,你是……”
“觉得惊讶吗?”
女子缓步走到她跟前,面对面地站立。
二人皆是素衣散,但若有其他人在此处,便能现,眼前的这二人,相貌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别,便如完美复制刻画了一般。
女子绕着穆长宁转了圈,啧啧称奇:“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很不错啊!”
她勾唇冷冷一笑,“不过就是个鸠占鹊巢的贼子,披着别人的皮囊在外招摇撞骗,竟也被你混得如鱼得水?”
穆长宁浑身僵冷,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凌清扬。”
是了,这个女子,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