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的杯盏,暗红的酒液,刺鼻的气味。
穆长宁晃动着手中酒杯,却迟迟没有入口。
凤临咧了嘴笑道:“穆道友,来到魔域,不尝尝这血腥红酿,实在是一大憾事。”
“血腥红酿?”穆长宁微微垂,瞥见谭伟毫不犹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由好奇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呢?”
凤临挑眉暗笑不已,“穆道友,看个戏而已,这么较真做什么?”
她默了默,微微一笑,举杯浅尝。
酒很腥甜,酸中带苦,可真到了口中,又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杯酒下毒,确实让人脑中一清,一腔浊气散尽,有种难言的神清气爽。
“穆道友觉得如何?”凤临看着她因为酒液而更显殷红的唇,笑眯眯问道。
“好酒。”她并不否认。
百花会已经进入尾声,报幕人高声喊道:“花都周家,五色曼陀罗。”
穆长宁抬眼望去,湖心平台上正放置的一株绿植,绿植见风就长,很快舒展开,长成了三尺高,五朵饱满硕大的曼陀罗花挂在茎叶上。
曼陀罗花开五色,缤纷斑斓,另有数十个毒奴围着它垂而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它看,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没下文了?”半晌后,水榭中已经有人疑惑出声。
穆长宁暗暗摇头,谭伟朗声笑道:“那些毒奴已经死了。”
“死了?”
众人这才纷纷望去。
毒奴的神色如常,不见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是胸膛毫无起伏,眼神涣散无光,了无生机,确已死绝。
啪、啪、啪。
一声接一声的倒地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毒奴们四仰八叉地躺了一地。
五色曼陀罗,花毒叶毒香毒,全身都毒。它不会给人带来什么痛苦,因为它往往可以一击毙命,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是多余。
不需要多么花哨繁复的过程,无声无息,取人性命。
不少人都忍不住喝彩,周家能培育出这样的魔植,已然十分了得。
“周家的曼陀罗已经这般出彩,就是不知道步家这次拿什么出来应对?”显然他们对接下来这位卫冕魁的表现很期待,但又隐含忧虑。
另一人哈哈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步家可从来没出过纰漏,这回想来也是如此。”
湖边最大的楼阁之中,宫无忧自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表情,而黎枭的手指时不时敲着桌案,看上去同样兴致缺缺。
“不知黎堂主有何指教?”步城主见状不由问道。
黎枭漫不经心地勾唇,似是有些可惜,“指教算不上,不过,本座带来的三百毒奴,如今却还剩了将近一半……”
步城主微微一笑,“如此,不如接下来,让那百余毒奴一次性全上?”
“哦?”黎枭双眼微亮,“步城主似乎很有信心?”
步城主看了自己儿子步安歌一眼,拿起一盏血腥红酿,满面红光笑道:“但看能不能让堂主满意……”
五色曼陀罗绽放了大约三十息,便已枯萎凋落,自有人来将那已经气绝身亡的毒奴一个个拖走。
到了最后,自然便是压轴的重头大戏了。
“花都步家,寒零王花!”
机关暗道中升起了一只青色的水缸,水缸中只有一片蜷缩起来的叶子,孤零零飘在水面上。
上百名毒奴来到平台之上,黑压压站了一片,不由地让人惊讶起来:“这么多!”
穆长宁微微坐正身子。
墨心暗莲花露对魔植的改造她已经在嗜血妖藤身上有所体会,对于这经过花露滋养的寒零王花也隐隐有些好奇期待。
此刻已经接近子夜,明月高悬,夜凉如水。
月华如缎,丝丝缕缕地洒落在水缸之中,水面凭的泛起一圈圈涟漪。
那片蜷缩起来的叶子渐渐舒展开,很快铺满了整个水缸,而在叶子的中心,一个冰蓝色鸽子蛋大小的花苞层层舒展,形似莲花,到最后变成了碗口大小。
明月的月晕似乎都染上了寒零王花的色彩,倾泻而下无处不在的月华宛若游动的冰蓝绸缎,来来回回晃得人眼晕。也可能是方才饮的酒后劲终于上头了,众人的神色也跟着迷离起来。
耳边隐隐响起若有似无的歌声,歌声魅惑,婉转动人,犹如天籁,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穆长宁微微恍惚了一下,体内混沌阳火忽的躁动起来。
“主人,主人……”
空间中的嗜血妖藤左摇右摆,脆生生的声音在识海响起,穆长宁猛然惊醒,几乎下意识地运转紫元诀,眸中紫光一闪。
耳边那勾魂的歌声随之远去,又或者,它本来便不曾存在过!
周围一片冰寒,湖心平台上的寒零王花依然怒放,然而湖水却寸寸结冰,上百毒奴早不知何时僵了身子,而这个水榭中的众人,神思俱都沉浸在某种美妙的体会里,身体却本能地被冻得瑟瑟抖。
这朵花竟有魅惑作用!
光是看着,就能被它带入某种幻想里,而花本身至寒,平台上的阵法虽隔绝气味花香,却不影响旁人观赏,也不能阻隔寒意,这寒气连修士本身灵力魔力都抵挡不住,丝丝缕缕从脚底升起,窜入心肺,时间一长,势必寒毒入体。
“谭舵主!”
穆长宁扣住谭伟的肩膀大喊,却只见他眼神闪了一下。
她忙凝出一缕混沌阳火窜入谭伟体内,谭伟很快醒了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打了个寒战。
“怎么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