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那个酒保死前几天来找过我,托付过我一件东西。”甘遥突然在外套内部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将一把钥匙随意向后抛去,凌夙诚却稳稳地上前一步接住了。
她转过头来,又笑了笑:“他说他要是万一出了事,就把这个东西交给‘盘古号’上专程过来找他的人……我觉得八成就是你吧。”
凌夙诚下意识摸了一下头顶印着“长宁号”三个字的帽子,低声问到:“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要我明着说出来吗?娱乐业工作者啊。”甘遥好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我跟太多人打过交道,当然知道哪艘艇是从哪儿来的。”
见凌夙诚一脸欲言又止,甘遥好心地又接了下去:“如果你是想问他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我这种人手上,我倒是可以爽快的告诉你……这条街上的所有做我这行的,都没一个简单的,大家心照不宣而已。我本来也是替上面做事儿的……结果上面最近换的太快了,早就没人搭理我了。”
“如果你从前一直为你所谓的‘上面’做事,我们的线人就不该有机会在这个时间点出事。”凌夙诚靠在一处相对平整的墙面上,“既然我们互相都无法相信对方的说辞,那么就平等的提出交换情报的条件吧。”
“我想知道的,你肯定无法告诉我。而你想知道的,我也未必会实话实说……这样你也要问下去吗?”甘遥将脚边的石块踢远,歪着头看着他。
凌夙诚看了一眼时间,决定不废话:“关于这把钥匙……他只把这把钥匙简单地给了你么?没有再交代什么?比如它的用途。”
“没有,他是一个很谨慎很专业的人——比你专业。”甘遥抬头,看着房屋缝隙间的深色“天空”——或者说楼上一层的地板,突然问到:“你这会儿倒是不急着回去了?”
“着急。”凌夙诚的语气平稳,“所以请你快一点说,或者不说。”
“着什么急呢……”甘遥的声音有一种呢喃的意味,“虽然咱们这种被关在室内的看不见月亮……但是今天可是月圆夜,很多人的大日子呢。”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最初是怎么现这些犄角旮旯里的路的吗?”
甘遥话音刚落,零点的钟声响起,所有射灯骤然关闭,小巷内顷刻变得漆黑一片。
凌夙诚刚刚适应勉强黑暗,就隐约看见甘遥似乎一直抬头看着这一线天空。
可这有什么好看的呢?封闭的船内,既不会有繁星闪耀,也不会有月光洒落。
下一秒,他看见了漆黑的“天幕”上,骤然出现了几点颇似星星的白色光点。
“……怎么?”作为一个外地人,凌夙诚有点茫然。
“嘘。”甘遥似乎在口袋里摸着什么东西,示意凌夙诚先安静一些。
白色的光点越来越多,从之前稀疏的几粒点缀在黑幕上,变成了一条窄窄的银河,且渐渐向着一个方向流动起来。
流动?凌夙诚眨了眨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甘遥终于借着微弱的光线掏出了一件什么小玩意儿。她拨动开关,立刻有一束明亮的白光照射在了墙壁上。
“天上……都是这个?”凌夙诚接过她手里的微型射灯,反应过来。
身后突然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凌夙诚挥手示意甘遥先不要出声,先关掉射灯,甘遥却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另一束白光照射到凌夙诚身旁。他捂了捂眼睛,听见来人说到:“你们怎么站着不往那边走?这条路堵住了?”
“不是啦,是我朋友的‘手星’丢在路上了,我们正讨论要不要倒回去找找呢。”
“没事,心诚则灵嘛,月鸩大人不会在意的。”来人居然是一位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
“我也正劝他呢,毕竟是一月一次的大日子。”甘遥又恢复了轻轻柔柔的语气,“说不定他就是月鸩大人本月选中的幸运儿,万一错过了多可惜啊。”
“是啊,快一起走吧。”年轻人疲惫泛青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狂热,用力推搡了挡路的凌夙诚一把。
凌夙诚只淡淡地看了甘遥一眼,借着这股力道向前走去。
走出狭窄的小巷,三三两两的人群正从各个方向的小角落里钻出来,汇合到这条稍微宽敞一些的支路上。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的手里都握着一个小小的光源,年轻或是苍老的脸上都被映成一片骇人的惨白。
除了偶尔能听见周围熄灯的住户房间里传来几声婴儿的哭闹,游行的人群中没有任何人谈笑。
凌夙诚不得不顺着人流向前,眼神始终不敢离开甘遥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