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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又下起雨了。元岁拧了一把头里的水,暂时把自己挂在一根横生的树干上,微微喘气。
跟踪器已经被汤雨澈丢在了镇子里。如果她的最终目标是带着闵舒前往其他更安全的船,那么无论如何也需要在这座岛上再停留一天一夜。
……这才糟糕。元岁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同时开始给韩越送通讯申请。
真是的。她的心中无比懊恼。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任性的上司带跑了思路,不自觉地沉溺进了一段感人的童话故事里,眼睁睁看着事态一步步走向失控。
“喂?”申请通过,韩越那头听起来挺精神的。
“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抱歉我只能长话短说。”元岁语气极快,“总之现在的情况是,汤雨澈已经带着闵舒一起跑了。而在他们离开之后,我才现我们刚刚和船上已经联络上了……有人可以顺利的得知我们刚刚身处的位置。”
“明白了。”韩越瞥了身边瞬间站直的凌夙诚一眼,问到,“那你选择了怎么补救?”
“我让涵姐直接向上级申请支援,告诉他们‘汤雨澈被趁机潜逃的闵舒挟持着共同逃离了我们的控制’。”元岁仰面靠在树上,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是糟糕。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吧?”韩越在凌夙诚僵硬的肩膀上一按。
“我知道,增援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对吧?”雨声太大,元岁竭尽全力沉下心来分辨耳机那头的声音,“我不这么说的话,已经暴露的涵姐他们也会陷入危险吧?如果总是生‘官方刚刚接收到具体位置的通知,下一秒就有敌人更快赶到’这种事情,多少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希望某些人能够因为担心自己会因此加速暴露而稍微收敛一点,不要行动的太快。”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韩越冲着凌夙诚挑了挑眉。
“事已至此,不能让闵舒落到敌人的手中,应该是我们此次行动的底线吧?”元岁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如果在汤雨澈他们与敌人接触之前,我就能找到他俩,那当然最好,这一次我一定会从头到尾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脱离危险。如果我迟了一步,等到咱们船上的人过来之后才找到他们,就只能抱歉的告诉汤姐姐她只能想办法重头来过了。”
“如果第一个找到他们的是对方的人呢?”韩越沉声问。
“能救则救。”元岁低着头做了个深呼吸,“如果不能……也绝对不能让闵舒落到对方手里。”
“你的意思是?”
“从工作的角度出,原本我绝不能让活着的闵舒脱离我们的掌控。”元岁顿了顿,“如果最糟糕的情况生了……我已经做好在这事之后被汤姐姐记恨一辈子的准备了。”
“哈。”韩越居然笑了一声,“放心吧,这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抗。我和小老大很快会找你汇合,你接着努力考虑一下汤雨澈的去向吧。”
“明白。”
通讯切断。韩越看着缓缓活动手腕的凌夙诚,悠悠地开口:“早知道就不用这么宝贵的休息时间来讲长篇故事了……我还想睡一会儿呢。”
凌夙诚垂着眼睛,没有接话。
“你也明白的,元岁的这些行为,说白了都是为着你呢。”韩越忍不住揶揄,“看来你对她的好,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方向?”凌夙诚硬邦邦地问。
“北边。我听元岁那头的动静,像是在下雨。大概是为了迎接你过去吧。”韩越还是在笑。
凌夙诚刚刚向前迈了一步,突然被身后的韩越用了点力拽住。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韩越问。
“放心。”凌夙诚回答。
“你的命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韩越轻声劝诫,“在你的个人安全问题面前,其他一切的任性妄为都要让步。”
“放心。”凌夙诚再次重复,眼底有些难以辨明的阴郁情绪,“这种告诫我从小听到大了。”
起风了。他按下飞起的衣摆,沉稳而迅速地往前走去。
记忆中同时担任着“父亲”和“老师”两个角色的男人的告诫混合着风声,在他的耳边不断盘旋着。
“虽然说名义上都是‘同类’,甚至是‘亲人’,或者‘朋友’,但每个人的生命承载的价值是不同的。”男人曾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仿佛一定要把这段话强硬地刻进他的脑子里,“而你,就是其中生命最贵重的一个。如果是为了自救,我向你保证,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有无数身处上位的人愿意包庇。”
“为什么?”年幼的自己忍不住问。
“因为你……也许这就是无私的父爱吧。”男人的表情严肃,眼底却似乎在自嘲的笑着。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