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绘得极好,慕容琅却拧着眉头,带着挑惕地看着那几片落在画面上的叶子,“在我瞧来,父王画了十几片,其实只得两片。”
“为何只得两片?”
慕容琅指着其中一片:“这是正面的,算一片;那是侧面的,也算一片。你瞧瞧十几片叶子,却只得一个姿态。妹妹说过,绘画要用心,即便是画同样的花,入了画卷,也要让花生出不同的表情来,父王的叶子只得两个表情、两个姿态,只能算两片。唉……父王的画技真是太差了,与我和妹妹比,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容王被嫌弃了,脸色难看得紧。
慕容琅却一脸苦恼地道:“被父王这么一闹,我这画怕是要毁了,罢了,罢了,回头我再请妹妹帮忙,她是妙笔丹手,只需要那么一改,这十几片叶子就能拥有十几种表情。父王下次可别自作主张动我的画……”
容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立时大叫道:“你这混小子,你才学几天画,还敢嫌弃老子。老了绘的花叶就这么不得你待见,就算不待见,也比你那绘只有花没叶儿好看。”
“妹妹说过,为人要谦虚些,我是不知道石榴叶儿的长相,不知为不知,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反倒是父王,你明明只知道两种叶子,却添了这么多上去,整个画面的意境大跌……”
容王苦笑道:“想当年,为父在京城……”
“多少年的老黄历,你别忘了,现在主宰京城丹青是我与妹妹。妹妹一幅画能值数万两白银,敢问父王一幅墨宝又价值几何?”
容王气得噎气。
慕容琅自小就有些毒舌,可以前是针对外人。
现在,他镇日一口一个妹妹挂在嘴边。
什么时候起,他心目中的最敬佩的早已经换了,不再是他的皇伯父,也不再是他的父王,变成凤歌了。
父子俩正呛着话,书房院门外移来了叠叠身影,庆嬷嬷掌着灯笼,容王妃在数名侍女相伴下款款行来。
“禀王爷,王妃求见!”
容王忆起今晚所闻,大喝一声“不见!”
慕容琅则是厌烦地道:“父王与母妃去吧,夜深人静正是绘画好时候,我要绘得夜里四更天。”
容王妃暖声道:“王爷、子宁,我敖了燕窝羹,你们父子都尝尝吧。这些日子,子宁绘画辛苦,可是子宁,画差不多就行,身子要紧。”
慕容琅摆了摆手,“左仔,去把燕窝取进来,我在画室里吃。”
他才不要出去,好不容易有感觉绘,被人一打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潜心绘画。
容王见儿子少有地对一件事感兴趣,出了画室,冷漠地扫过容王妃:她精心打扮过,虽是四十多岁的人,可依风姿卓绝。
“王爷,去书房用燕窝羹吧!”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入书房。
谢婉君接过庆嬷嬷手里的羹钵,盛了一碗燕窝羹递给容王,“这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王爷可得多吃些。今日的事,王爷当真错怪妾身。谢家有祖病之事,妾身也是最近几日才知晓,既然王爷说千语不能嫁给子宁为正妃,那就不做正妃罢,许千语做个世子侧妃如何?”
容王看着娇妻,他原是怪她的,可她认错,依然难能可贵,他又怎能再作计较。
“不是本王不应,而是皇兄、太后也不会同意,本王与太医打听过来,如果子宁与千语结合,所生儿女有祖病的可能极大。本王不能冒险。如果子宁所娶女子乃是健康身子,有一半的可能生出健康的孩子。今日在宫里,皇兄与本王提到纳妾之事,皇兄担心我这一脉的子孙都会被祖病所困。”
谢婉君紧握着拳头,如果他在这时候纳妾,京城的贵妇们都是捧高踩低,一定以为她要失宠了,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一夫一妻,突然中间多出几个人来,她如何甘心。
谢婉君按捺住性子,直将指甲深深地握掐入拳头,刺得自己生疼,“王爷如何回答皇上的?”
“本王告诉皇兄,都这把年纪了,就不必纳妾,若真添出几个孩子来,与子宁的儿女一般大小,岂不惹人笑话。如果我这脉当真落下祖病,我便从敏王府里过继一个健康的孩子来,寄在你我名下,算作我们的嫡次子。我们容王府照着规矩还有一个爵位,想来三弟也是乐意的。”
谢婉君脱口而出“不行”,亲王爵也好,皇族候爵也罢,这都得是她的子孙的,她怎么能让与一个外人。
容王吃着羹汤,道:“我如此一说,皇兄道如果真是如此,允我在几个稍幼的皇子里挑一个过来。十一皇子、十四自幼无生母,读书习武都是刻苦的,说我可以从他们里挑一个。皇兄还说,让我挑敏王府的庶子太委屈你了,允我挑一个无生母的皇了过继来,我瞧着十一皇子不错,这孩子踏实,行事也沉稳,虽不是十足聪明,可待人谦和有礼。若是子宁多一个弟弟帮衬,也能多个照应。”
十一皇子的生母只是地方某位小吏的女儿,因生得貌美,被选入毓秀宫中,生十一皇子时难产,后来是贵妃做主“留子不留母”,说是她就算保住了,只怕他日也再不能生,这女人没个孩子,一生就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