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王亚打电话过来,情况有变化。
变化缘起于哈尔森,德国总部的老板要在2天后来中国视察工作,第二站来兴州。外国人不知道中国人要过春节,各项工作正常开展。
这样,哈尔森年前就不能走了,和王炎商议,又和王炎的父母通话之后,他们决定春节后再回去,明天不能和他们一起走了。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接完电话,陈瑶看着张伟:“大厨,怎么办?你定夺。”
“王炎不回去了,那你的生活体验计划还改变不?”
“废话,肯定不变了。”
“那好,”张伟看着电视新闻,正在播报北方强降雪的消息:“我们的计划不变,开你的车回去。”
“好,听你的。”陈瑶突然变得顺顺的:“那时间呢?还是按原计划?”
“不,”张伟琢磨了一下:“寒流很快就要来到,我们得抓紧早走,早一天是一天,不然,大雪封路,大雪封山,我们可就回不去了。”
“嗯,”陈瑶点点头:“那我们什么时间走?”
张伟看着陈瑶:“你公司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没安排的吗?”
“没有,都安排好了。”
“你现在累不累?”
陈瑶大大的眼睛看着张伟:“不累。”
“那好,”张伟站起来,果断地说:“收拾东西,现在出。”
“真的?”陈瑶欣喜兴奋地叫出来:“你这家伙,张大厨,你做事情怎么这么快,说走就走啊。”
“早一会走早一会到家,早一会战胜大风雪。”张伟微微一笑。
张伟突然想起自己离开北方来海州的时候,也是当即决定,第二天就离开的。
既然已经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二人说干就干,很快就收拾好东西,陈瑶带好随身衣物和电脑,打好包,张伟提着,下楼,出来。
此时是晚上9点,夜空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
陈瑶把宝石蓝宝马开出来,把行李全部放进后备箱,以及白天采购的物品。
出之前,张伟告诉陈瑶,先去加油站,加满油,然后去超市。
张伟和陈瑶在超市买了饮料、火腿、点心、瓜子、水果等各种吃的喝的,放在后排座位。
然后,张伟拿出车里的中国交通地图册,对陈瑶说:“出,先上同三高速,奔杭州方向。”
陈瑶点点头:“是,大厨,我们出了!”
阴暗的夜色中,宝马疾驶在兴州奔杭州方向的高速公路上。
叱咤风云的兴州旅游界女大亨陈瑶此刻在张伟面前突然变得很顺从,小鸟依人,一切依张伟的话去做,仿佛她也知道此去北上,将要被人家当做准儿媳对待。
外面的天气很阴冷,车内却温暖如春,暖意融融,一派和谐温馨之情调。
张伟和陈瑶都脱了外套,上身只穿一羊毛衫,仍感觉很暖和。
张伟舒服地把座位半放平,半躺在座位上,边翻看交通地图册边对陈瑶说:“陈瑶,这样我们的时间很充沛,明天后天大后天,3天时间到初一,即使有风雪阻碍,也还算是有回旋时间的。”
陈瑶把车开的很平稳,保持在110迈左右,打开车内的音乐,听着一老流行歌曲:“是不是这样的夜晚你才会这样的想起我……”
陈瑶点点头:“大厨,此去北上,小女子无依无靠,就托付与你了,你怎说,咱怎办,只要别把俺卖了就行。”
张伟嘿嘿一阵笑:“陈瑶,你这么大一活人,卖了也不值钱。”
陈瑶:“咋?为什么?咱太丑?”
张伟:“不是,你太聪明了,看不住。”
陈瑶:“呵呵,大厨,你们那里是不是还有花钱买媳妇的?”
张伟:“有啊,不少,很常见,经常有从云南贵州买来的媳妇,前几年还有从越南过来的,都是人贩子贩过来的。”
陈瑶:“残忍,不人道。”
张伟:“其实啊,有不少女的也不是强迫的,我们那里虽然穷,可是比云南贵州那里还是要富点,很多女的来了就不走了,自愿留下来了。”
“哦,”陈瑶若有所思:“你妈没给你在家里买个媳妇?”
张伟一愣,坐起来:“什么啊?说哪里去了?我妈怎么会给我买媳妇呢?不过他们倒是经常催促我,说我们老家当年和我一起的小伙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哎——真烦人。”
“哦,”陈瑶点点头:“咱大厨是文明人,不能干那不文明的事,嘻嘻……那你就没打算外面弄个媳妇回家打打你爸妈?”
张伟一个激灵,心噌地提起来:“没啊,没有啊,怎么了?我没弄个媳妇回家打我爸妈啊……”
陈瑶呵呵一笑:“张大厨,没有就没有呗,我随便问一句,你这么激动干嘛?”
张伟放下一口气,缓缓躺下,就着车内的小灯继续看地图。
越往北走,雨变得大起来,逐渐从蒙蒙雨雾变成了阿英。
“张大厨,简单说下,路大致怎么走。”陈瑶又问张伟。
张伟边看地图边说:“先奔杭州方向,然后奔沪杭高速,然后奔沪宁高速,然后转到京沪高速,然后,一直北上,一直……直到我家那个城市的高速出口,全程1200公里,我们大概要走接近30个小时。”
“你家那城市叫什么名字?”
“瑶北市,一座普普通通的北方地级城市,当年是著名的革命根据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都是,城市北部是连绵的山区,我家就在其中一个山坳里。”
“哇,和我的名字有一个是同音啊,真好。”陈瑶笑呵呵地。
“不仅仅是同音,还是同字呢,一模一样的字。”张伟呵呵一笑。
“真的啊,哈哈……瑶北,陈瑶北上,看来是欢迎我北上啊,嘻嘻……”陈瑶轻松地开着车。
张伟把座位放正,坐好,放下地图,看着陈瑶:“我们轮流开车,你累了就换我,困了就睡会。”
陈瑶点点头:“好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一个开车一个睡觉,那样开车的人呢会乏味打盹,最好是两个人边聊天边走,也不累,要是困了我们可以找个服务区,一起在车上打个盹。”
张伟觉得陈瑶说的有道理:“也好,慢慢走,别着急,雨天路滑,保持在110迈以内,渴了饿了告诉我,我们车上的东西大大的有。”
陈瑶点点头:“好的,过了杭州服务区我们先休息一下。”
张伟看看地图:“到嘉兴服务区休息,再有1个小时到。”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大货车一辆接着一辆。
陈瑶显然是不经常开车出远门:“晚上高速公路上怎么这么多大货车?白天很少啊。”
张伟:“你是不是很少开车走远门,特别是晚上出远门?”
陈瑶:“大厨所言极是,我一般都是带团出远门,但基本都是飞机团。”
张伟:“这些大货车都是专门跑夜路的,基本都是超载,白天查车的多,晚上少,于是,白天停在服务区睡大觉,晚上出动,开始夜奔。”
“哦,”陈瑶若有所悟:“昼伏夜出。”
“是啊,检查部门一般晚上检查的少,白天检查的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张伟长期混迹于北方的基层社会,对这些显然很了解。
陈瑶一直单纯从事旅游行业,对其他的事情接触不多,很感兴趣地继续问:“哪那些车干嘛要超载?不超载,遵纪违法,多好。”
张伟摇摇头:“这你就老外了,现在各种收费和关卡太多,运输成本太高,不超载的话一趟就要白跑,甚至倒贴,没办法,你以为那些车主喜欢超载啊,抓住都是成千的罚款,都是逼得没办法,只能这样做,这就是中国的国情。”
陈瑶点点头:“张大厨,你知道的真多,我对这些竟然不了解。”
张伟:“社会上这些三教九流的事情我了解地多一些,毕竟咱是从农村长大的,接触的农民阶层多,对他们的苦衷了解也多一些,你接触的旅游行业比较单一,对这些自然也就不了解了。”
陈瑶:“是的,做旅游做久了,感觉这个圈子虽然接触面很广,但只能是在这个圈子里,一样突破不了更广的范围,接触的基本都是这个社会的所谓白领阶层,有一定经济基础,有一定消费档次,有精力有财力有闲心旅游的人,真正社会的基层底层人员是接触不了的。”
张伟点点头:“是的,旅游就是这个社会的所谓中产阶级的消费项目,那些下岗工人、破产企业工人,谁能有闲心去旅游,去玩乐?”
陈瑶笑了:“这个社会的所谓的中产阶级,又分为好几个档次和层次,一般的工薪阶层,会选择低档次的短线游和经济团,或者参加单位组织的福利游;收入稍高一些的,像那些单位的中层干部之类的,会参加贵宾团或者购物团,顶多去个新马泰;至于那些有钱人,主要是国企或者政府官员,会选择境外休假游,而且还都是公款,动不动就是欧洲7国,澳洲10日,马尔代夫度假等等。”
张伟:“哪那些有钱的个体大老板呢,怎么出去旅游。”
“现下中国的老板群体有一个特征,普遍存在穷人乍富的心态,一旦有了钱,喜欢找女人,逗乐子,即使有旅游的,也是奔澳门这样的du场去了,去砸钱,每年浙江的商人都有一大批在澳门砸地家破人亡。也就是说,中国的富人阶层的心态还不端正,还没有从穷日子的阴霾中走出来,还包含着对过去的一种清算、报复和补偿的心理。不好听的说,中国富人的素质太低,整体素质低。”
“呵呵……精辟,”张伟说:“整个一中国旅游各阶级分析。”
“哈……”陈瑶乐了:“别给我戴高帽子,我这还中国旅游活动展报告呢!”
张伟:“我们老板明天就和老板娘小姨子公司会计一起杀奔澳门了,整个一赌博之旅,欢度新春佳节。”
“这倒也不稀奇,今年兴州有好几个我认识的老板都全家一起去澳门过年去了,都冲赌博去的,说实在的,赌博这玩意,玩小了不可怕,万儿八千倒也无所谓,你看看大街上那些茶馆,哪个茶馆里面没有自动麻将机,哪一台麻将机上玩的人不玩钱的,关键是要控制住,区分开玩乐的性质,逢年过节,亲戚朋友在一起打个麻将,弄点输赢,无可厚非,关键是别玩大了,要是展到专门到澳门去试身手,我感觉就有点专业化了,快成职业选手了,这个咱不赞成。”
张伟:“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赌博,生意人很多有赌徒的性格,赌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的。面对最直接的利害得失,必须作出自己的选择,哪怕你不选择,不选择本身也是一种态度,也要承受后果,你既然入了局,就必须赌下去。”
陈瑶微笑着看了一眼张伟:“你说的很对,张大厨,分析到位,有的人喜欢豪赌,大把下注;有的人比较谨慎,步步为营。前者风险大,机会也大,输起来很惨,赢起来也痛快。后者来得慢,收获未必小,慢慢积累,或许终有所成。最怕有种人,他看见局中热闹,忍不住心慌,也想博它一把,无奈患得患失,瞻前顾后,在一旁看得手心都冒了汗。如果始终不参加倒也罢了,可他冒汗以后,自以为看出了门道,忽地长出一颗豹子胆,一头扎下水,连头都不露一撮出来。其结果多半不好,如果输了,旁人想救他也无处下手;如果赢了,以这种状态,不像范进中举,闹个半疯才怪。”
张伟呵呵笑笑:“你这可是经验之谈哪,没有一份真潇洒,输赢都是难以承受的。”
陈瑶继续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不错,看起来是靠运气,但其实看得出综合素质,几盘下来,从智商到为人,一目了然。真正的高手绝对要凭智慧和胆识,才能在这个场子里混下去。人生能有几回搏,入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出局却往往事关生死。不管你手气再坏,假如允许透支,只要牌局不结束,就没有输赢。很多时候,时间是决定结果的最大因素。赌博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张伟点点头,陈瑶的话充满了智慧和理性,还有坚韧和信心,人生一场赌,只要你还在做,只要你还活着,可以说你就还在局中,结果就没有出来。人生的输赢,不是一时的荣辱所能决定的,今天赢了,不等于永远赢了;今天输了,只是暂时还没赢。任何时候,耐心都是最重要的品质,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看着苍茫夜色中的无尽旅途,张伟心中充满了信心和温暖。
陈瑶:“你们那老板,是不是就是这种性格?”
张伟点点头:“是,郑总我感觉就是典型的赌徒心理,他去澳门赌博,更多的是释放压力,积蓄能量,把劲头用到生意上,老板娘于琴呢,就是纯粹为了赌博而赌博,在金钱的巨大落差里寻求一种另类的刺激。”
陈瑶笑笑:“对有钱人来讲,赌博不仅仅是一种利益,更多还是一种刺激。”
张伟:“这个咱没有体验过,因为咱不是有钱人,不过我这老总,很有意思,能干能玩,工作拼命,玩起来疯狂,颇有一番游戏人生的势态。”
“人在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就会开始放纵放松自己,开始对自己不负责任,开始对人生抱着游戏的态度,开始在另类的游戏中寻求安慰,开始用精神的强烈刺激来弥补物质丰盈后带来的巨大失落和空虚,这也是一种社会现象,也是一种人生态度,这样的人往往在工作上表现的很优秀,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又极度放纵,在极度的放纵之中寻求安慰,找回自信,释放压力。”
陈瑶分析地很透彻,基本是对一个特定阶层的定点剖析,很到位,一针见血。
是男人都有想放纵的潜能,只是每个人自我约束能力高低不同,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每个人的机会不一样,每个人的人生观不同,所以也就存在不同程度的压抑,而当条件成熟,有合适的温床,原始和本能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爆。
不仅仅是男人,女人也一样。
其实男人和女人心里都明白,只是大家不愿意去直面,不愿意去解剖自己,都有一个遮羞布。
车子很快从同三高速转到沪杭高速,夜色更加阴沉,雨点变得大起来,夹带着寒风。
这年头,气候变化莫测,这南方也不像南方了,动不动就寒冷彻骨,湿湿的,潮潮的,有时候还动不动飘点雪花,要不就来点冻雨。张伟有时候想不通,这外面天天都在叫嚷气候在变暖,可是,这3年的冬天分明是越来越冷,气候是在变冷啊。怎么搞的?难道南极的臭氧层补上了?
过了杭州,前方海宁,中国最大的皮革城,高速公路两边巨大的广告牌在召唤着南来北往的客商:中国皮革城欢迎您。
江浙一带,富庶甲全国,随处经过一个县,一问都是全国百强县,张伟想起前几天看过关于海宁的一个资料,这个不到70万人口的县级市,凭着皮革产业,赫然名列全国百强县第31位。
“海州有一个宁海,嘉兴有一个海宁,这两个县都很厉害啊,这长三角一带,随便提留一个县,都是全国百强,经济展势头了不得。”张伟颇有些感慨。
陈瑶一笑:“你以为这宁海就靠皮革出名啊,看前面路边广告牌。”
张伟一看:“钱江潮!钱江潮在这里啊?”
陈瑶:“我们定期有组织的旅游团来观潮,‘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指的就是这钱江潮。”
张伟:“定期?这钱江潮定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