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铛……”
一声金属磕碰坠地之声突然响起,惊动了正面壁感慨的王伦,他急忙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四五年纪,浑身透着一股英豪之气的汉子,失手将衮刀行李落在地上。
王伦细看此人,只见他八尺左右的身材,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眉间透着一股深深的愁思,此时正失魂落魄的轻声吟道:“……天寒岁暮归何处……涌血成诗喷土墙……喷土墙……”
如此重复了几次,那汉子双眼赤红,噙着泪,只是对着墙上刚刚被人写就的七言绝句无语凝噎。
忽地,那汉觉有人正打量着他,神色一闪,忙避开了去,低头收拾行李兵器,看情形便要出门。
见他躲避情状,王伦不禁慨叹一声,眼见这位名动京师的林武师,此时便如惊弓之鸟一般,一时直叫王伦心潮翻涌,心悸难平。
他走到那桌残羹冷酒边上座了,慢慢的倒着酒。那汉子听见这边轻叹,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旋即加快了速度,收拾好行礼,倒提了衮刀,往门外就走。
“这位客官,还没结账罢!”王伦见他要走,沉声道。
那汉见说一愣,回身急忙掏出些碎银,也不问多少,只往桌上一放,道声“惭愧”,就要避开去。
“天下虽大,何立足?天下虽阔,何栖身?天涯虽远,情何依?”
王伦摇摇头,又对着桌上那盏残酒,自言自语道,“可叹世道沦亡,直叫英雄受辱!好端端的国家干城,却叫奸人贼子闪得是有家难顾,有国难投。这个世道呵……”
那汉闻言顿时双腿如灌铅般沉重,艰难的回过身来,只觉眼皮不停的颤,直盯着这个仿佛看透自己肚肠的书生看。
王伦将目光从那酒杯上移开,转向林冲,说道:“现只我一个酒家,对着这桌残酒冷羹些感叹,教头也要避么?”
那汉闭着眼强忍住心潮起伏的心境,半晌才道:“有眼不识泰山,愿求大名。”
王伦没有答话,只是起身,拉开酒桌对面的坐头,请他坐下说话,那人立了半晌,终于动身,倚了衮刀行礼,与王伦对席而坐。
王伦目光盯着那把衮刀,心绪飘远开去,说出一句没头脑的话来:“这衮刀还使得顺手吧!”
那汉疑惑莫名,只含糊了一声“过得去”,便不再说话。
王伦指着桌下那把衮刀,朝那汉望去,那汉子点点头,王伦便起身取了那把衮刀在手,上下把玩着。
这便是英雄末路最后的依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