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知了长鸣的夏夜比起来,中原的冬夜未免显得有些孤寂。
只见这黑漆漆的旷野上,除了柔弱的草本植物随风摇摆外,再难窥得一线生机。还好有轮残月高高悬挂在天幕中,总算给这个寂寥的夜晚带来一丝淡淡的色彩。
也不知在这寒风中苦候了多久,独臂铁匠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一辆远远驶来的马车,只是在这微弱的月光下,叫人看不清它的轮廓。
尽管如此,汤隆始终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心怀感激的朝身边王伦望了一眼,王伦见状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说话,只示意他集中精神。
那辆马车在离两人数丈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对这边黑暗中的一人笑道:“叫大官人久等了!”
王伦回道:“无妨,只是叫小管营星夜前来,甚是有愧!”
施恩哈哈一笑,很是洒脱的摆了摆手,表示无妨,随即轻拍了车身两下,只见上面先跳下两个汉子,随即又扶着一人下了车来。
施恩对那蒙着头罩之人道:“徐教师,一路走好!莫怪小弟无情,实是叫上官逼迫太紧,还请宽恕则个,只望教师此去莫要怨我!”
全身被绑缚着得徐宁一闻此言,心中大骇,暗道莫非大半夜的把我带到此处结果了?也不顾此时目不视物,只朝着那声音来处叫道:“小管营,我素与你无冤无仇,恁地便要下此毒手?”
这边汤隆听到兄长叫屈,耳不忍闻,不禁大声道:“兄长,是我!”
徐宁于此绝境中听到弟弟声音,顿时百感交集,道:“莫不是叫我在梦中与兄弟相见!”
汤隆听了,哪里还忍耐得住,急忙奔上前去,替兄长取了头套,又见徐宁浑身绑着绳索,愤怒不已,朝施恩质问道:“小管营,都已经说好了,怎生又叫我兄长多遭此罪?”
施恩拱手道:“掩人耳目,不得已而为之!为防隔墙有耳,不好明言,只得先将教师麻翻了,还望各位勿怪!”
汤隆愤愤转过头去,取短刀替兄长割开绳索,那徐宁得解束缚,一把便抱住这个打遇难起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好兄弟,顷刻间,却又见他急忙弹开,惊道:“兄弟,你的左臂呢!”
汤隆淡淡一笑,道:“此乃小事!不值一提!兄长脱难便好!”
徐宁哪里按得下心中惊愕,失声道:“舅舅叫你来投我,如今你却因我而残废了,叫我怎生与舅舅交待!?却都是我送了兄弟你啊!”说完抱着汤隆嚎嚎大哭。
施恩见此情景,咳嗽了一声,自觉不好打搅这久别重逢的兄弟,只好对王伦道:“大官人,还望交一件徐教师的信物与我,我也好交待!”
见他这个要求倒是合情合理,王伦点了点头,走到相拥而泣的兄弟边上,安抚似的拍拍两人肩膀,这时徐宁才现这个送君亭中一别的济州王姓男子,大惊道:“不想官人也在此处……”
王伦点点头,上前携着他手道:“徐教师受苦了!”
徐宁急忙就要下拜,眼前这般情景,叫他怎么还想不到此番的尾来?应该又是这位仗义疏财的好男儿出手相救,自己才能绝地逢生罢?一想到此,徐宁当即便朝王伦拜去。
那施恩在一边见徐宁不似与王伦很熟的做派,心中泛起些疑团,只是他倒也老练,并未出言相问。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皮毛都已没有意义了。
只见王伦连忙扶起徐宁,道:“教师莫要多礼,此地不是叙话之所,还望教师取出一件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事,交予小管营带回去,也好叫高俅那厮死心!”
徐宁见状连连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佩,递给王伦道:“这是昔年先皇见我恭谨,特意赏赐于我的,上面刻有我的名字,世上绝无第二块,高俅见了,定不会起疑!”